“嗷呜?”
程逸安紧张的等了片刻,没等到令人脊背发凉的啃咬咀嚼声,反倒是听见了大黑娇软的轻哼。
她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大黑一手拎着已经翻了白眼的鸟,讨好的看着她。
见她睁眼了,忙把鸟朝她跟前递了递。
你先吃。
程逸安从他这动作里解读出这样的意思来。
但……
心领了,她实在干不出生吃一只鸟这样的事来。
她推开大黑的手,摇了摇头。
“你先吃吧,你都饿得肚子叫了。我吃果子就行。”
程逸安指指大黑的肚子,示意他自己吃。
大黑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突然抬起另一只手,一手拽着那只鸟的一条腿,“刺啦”一声。
事发突然,程逸安根本来不及阻止。
她呆呆的看着活生生的一只鸟在自己眼前被一分为二,粘稠的鲜红血液从撕裂的地方落了满地。
心脏急速的跳动着,耳膜像是被鼓棒一下一下敲着,震得她头晕眼花,喘不上气来。
大黑却在嗅到血液的腥味后,就有些顾不上程逸安了。
把鸟身体的一半放在了程逸安面前,冲她一阵嗷呜嗷呜的催促之后,自己捧着另外半边身子埋头风卷残云的啃了起来。
“嘎吱嘎吱——”
锋利的牙齿嚼碎骨头,液体在唇齿之间流转的声音。
程逸安听着只觉得后心发凉。
那只鸟刚才那样哀伤的看着她,想来是知道自己不可能从大黑手里逃脱,所以怀了一丝希望在向她求救吧。
也许是因为,就像白他们说的,她一看就是食草的兽人。
而且,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所有的动物长大后都会化成人。
狼,蛇,兔子,老鼠……
那鸟呢?如果是的话,这只鸟是不是……
程逸安越想越恶寒,一股干呕的冲动猛地涌上来,被她死死掐着手心,生生给压了下去。
她没得选择。
适者生存。
人也是需要吃肉的,她从来也不是个素食主义者。
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她不可能因为自己是个异类,就要强行改变一个世界的法则,那真是异想天开。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适应这里的生活。
程逸安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大黑已经把半只鸟吃得只剩外面的毛发了。
其实不考虑遥远的以后的事情,眼前这个也不过就是只长得不太一样的鸟而已。
而且大黑吃得太香了,吃完后他甚至还要用舌头把嘴巴周围一圈舔了个干净,又把十根手指上的残渣也舔的一粒不剩。
那意犹未尽的模样,活像是有阵子没吃饱肚子了。
程逸安心里默默说服自己,拈着剩下半只鸟的几根羽毛,起身走了出去。
“呜?”
大黑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魇足,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望着程逸安。
其实没有吃太饱,这只鸟太小,根本还不够他一半的饭量。
但是他也习惯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他舒展了一下四肢,爬起来跟上了程逸安,一边呜呜的哼着,一边用尾巴撩拨着程逸安,逗她跟自己玩儿。
程逸安不想搭理他。
这狼坏得很,自己吃饱了,就要人陪着他玩,也不管她吃没吃。
好在先前准备扫帚的材料的时候,大黑精力充沛的掰下了不少手臂粗的树枝,程逸安想了想,也不客气了。
抬起两根树枝扔给了大黑。
“生火。”
她指使着大黑去钻木,自己又拿了蛋壳出来,往鸟身上淋些水,搓洗几遍。
大黑一看见两根木头,倒是反应很快,嗷呜一声便兴致勃勃的拿到一边,飞快的干了起来。
程逸安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专注的盯着手里的木头,才放心的跟鸟身上的毛作斗争。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鸟,这羽毛看着光滑柔软,实际边缘十分锋利。
她一开始没多考虑直接上手去拔,非但没能拔下羽毛,反而指腹上多了几道清晰的血痕。
程逸安无声的嘶了一口气,并不打算让大黑知道。
小口子而已,只是干疼,流不了多少血。可他要是知道了,又得缠着她闹腾。
她学乖了,这次小心的避开羽毛锋利的边缘,由上而下一根根的捏住羽毛根部,用力扯下来。
然后把这些羽毛一根根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边放好。
至于皮么……程逸安知道如果烤得好的话,其实肉皮也是很好吃的。
但这个地方并没有那么好的烤制工具,也没什么调料,而且皮上面粘连的细小的毛发她也没有办法完全清理掉。
只能舍弃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她没有刀,怎么才能把皮切开呢?
程逸安愣愣的看着手里被自己拔的惨不忍睹的半只鸟的身体。
“嗷嗷嗷!”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嚎叫,她转身看去,大黑已经钻出了小火苗,正两手举起了树枝乐得在原地又蹦又跳的。
这才是他第二次生火,他竟然就已经没那么怕了。
这一点倒是程逸安没想到的,不过这样也好,以后生火这个活就可以放心的交给他了。
只是大黑显然也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火是很容易熄灭的。
他原地挥舞了一阵手臂,再跳到程逸安面前有意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的时候,却发现那小小的坑里面除了一堆黑灰,和缓缓缭绕的烟,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那跃动的滚烫的红色的东西,不见了。
“呜?”
他耳朵迅速往后倒,瞪大了眼不相信的盯着坑里面,又用指甲去抠了抠。
没了,真的没了。
他顿时如遭雷劈,脸上表情错愕的僵住,无助的看着程逸安,呜呜个不停。
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呢?刚才明明弄出来了,怎么又没了呢?
他满心不解,低头看看树枝,又看看程逸安,急得眼底都湿了一圈。
程逸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沉默着。
她的沉默让大黑更加绝望,叫声都变得凄厉了,像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似的。
程逸安受不住他这魔音贯耳,想去揉他的脑袋,可他脾气上来一直躲开,只顾着仰着脑袋嚎叫。
她只好又去拉他的手哄他。
一低头看见大黑因为情绪太激动而露在外面的尖锐的指甲,程逸安忽然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