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楚香帅果然有几分本事啊。”
宽敞舒适的船舱内，连城璧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叹道，前面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点。
“丁枫未能完成诛杀楚留香使命，请公子责罚。”
少年丁枫弓腰请罪。
“呵呵，这不能怪你，坐下一起吃点吧。”
连城璧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他甚至嘴角还带着笑容，显然心情十分不错。
丁枫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了下来。
他实在的觉得公子似乎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江面一战，环环相扣，步步惊心，谁能想到这样的战斗方式，谁又能安排起来这样的攻击力量？恐怕这一役之后，蝙蝠岛的名声更要响彻武林了，成为人人惧怕的恐怖势力。
连城璧确实没有怪罪的意思。
整场战斗都是他安排的呢，谁能想到楚留香危机关头竟然爆发出那样的实力呢，一根缆绳卷起四人，无数木板铺路，竟然踏江而逃。
这轻功，在这个不算高武的世界里，恐怕也是独一份了。
不过，听丁枫说虽然未能射杀楚留香，但却是一箭射中了其中一个女人，就是不知道是三位中的哪一位了。
“看来，人力终究有时尽啊。”
他微微摇了摇头。
刚吃完早餐，又有人来报，这次来的是一位满脸水锈的汉子，他脸上带着兴奋，见到连城璧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公子料事如神，江面大战，我帮不过折损了百余人，但对面却是近乎全军覆没，此战大捷，可喜可贺。”
连城璧也笑了。
“武帮主执掌凤尾帮和神龙帮，这长江啊，就是你们的地盘，谁能在这江里与你为敌呢。”
“全靠公子提携，全靠公子提携。”
见到连城璧这么客气，对面的汉子反倒更加紧张起来，说话都有些不顺了。
连城璧大概也知道情况，这位武帮主其实并不是原来的凤尾帮帮主武维扬，原本，长江上下游是由凤尾帮和神龙帮两个帮派控制，后来，丁枫设计弄死了两位帮主，让眼前这人执掌了两帮。
别说，凤尾帮与神龙帮的人常年在江上讨生活，水底下的手段多得很，这次大胜还真有他们一份功劳。
对此，连城璧自然也是赏罚分明的。
“丁枫，你去将武帮主一直念叨的神龙拳谱拿来给他，既然武帮主统领凤尾、神龙两帮，神龙帮的镇帮拳法也该学会才是。”
听到这话，武维扬立刻激动起来，从椅子上跳起来，直接磕了几个头。
“凤尾神龙帮，愿意永远追随公子，听从公子差遣。”
........
一战告捷，连城璧也没有过多停留。
正好，如今势头猛着呢，东西更能卖个好价钱，当天送走武维扬之后，豪华大船就往着蝙蝠岛的方向驶去。
“唔，想必各位尊贵的客户这下会相信交易的安全有保障了吧。”
甲板上，他迎风而立，心情甚好。
而另一边，楚留香一行人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受伤，减员，而且江湖一片哗然，这一切的一切冲击着他的大脑，短短几天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下巴上唏嘘的胡渣子都冒出来了，看着很是令人心疼。
“楚大哥，喝点粥吧。”
宋甜儿走了进来，端着一碗清粥，她的眼睛也是肿的，眼球上布满血丝。
谁能想到呢，蓉蓉姐那么聪明，那么能干，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会不明不白的死在箭下，她记得楚大哥以前还开玩笑说过，天底下恐怕没有人会忍心伤害那么可爱的女孩子。
而且，她们跟随楚大哥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危机，就连袖袖姐这几天都哭了好几场，宋甜儿心中，更是又慌又怕。
楚留香抬起头，扯了扯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好的，甜儿，你去睡一觉吧，这些天，辛苦你跟袖袖了。”
他的声音干涩，想要安慰眼前的小姑娘，却说着说着，自己心里也一阵难受。
如果胡铁花的死让他感受到愤怒的话，如今这一战，却是连他都感觉到恐惧了，上千人的大队伍，存者不过十之一二，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就连姬冰雁，如今腿上的毒都还没有清理干净呢。
想到姬冰雁，他眸子暗了下去。
若是蓉蓉还在，凭借她的高超医术，想必是能够治好姬冰雁的腿的，可偏偏就连她也.....
那么可爱那么聪明那么美丽的女孩子啊，竟然香消玉损在漆黑的江面上！
啪！
想到这，他手上不由的微微使劲，手上盛粥的搪瓷碗应声而破，温热的粥水撒的满身。
“楚大哥——”
宋甜儿一声惊呼，赶紧过来帮他收拾，但下一刻，却感觉身子一扑，整个人被楚大哥拉进了怀里。
“甜儿，我，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蓉蓉。”
他竟然失态地放声大哭。
屋外面，姬冰雁拄着拐杖，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这悲切的哭声，他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如今，他也算是体会到蝙蝠公子的可怕了，也理解为什么胡铁花会那样轻易地栽了，他不也是吗？甚至他还连人都没见到呢，这条腿就已经是半废了。
而即便是以往战无不胜的楚香帅都没能护住身边的姑娘，这是何等的惨烈。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江湖战斗？
姬冰雁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经历都是假的，活了将近三十年啊，但却是第一次经历身边朋友死去，报仇之路却又栽得如此彻底。
以前他见识过残酷，但如今，他却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残酷。
过了良久，屋内才有声音传出。
“是姬兄弟吗？请进屋一叙。”
楚留香已经恢复了情绪，身上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唯有布满血丝的眼球，证明着这位江湖中最潇洒的大盗刚才的失态。
当然，姬冰雁这时候并不在意这些，甚至他自己都要忍不住放声大哭了。
“听闻蝙蝠岛的交易会如期举行，咱们——”
他坐下来，声音沉痛。
楚留香也沉默了。一般这种情况下他都会忍不住摸摸鼻子，但如今却是没有那个动作，缓缓敲击这桌子，过了很久，他才摇了摇头。
“咱们还是别去了。”
“至少，现在不能去，对方显然不是讲道义的人，弓箭上还涂了毒药，这跟江湖下三滥有什么区别？到时候，咱们去到他的主场，形势只会更加危险。”
他实在是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人了，无论是好友，还是女人，此前他从未有个这种担忧，如今却是有点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他很担心。
“那怎么办？小胡的仇——”
“请铁血大旗门来主持公道吧。”
楚留香长叹一声，道。
姬冰雁也沉默了。
是啊，还能怎么办呢，打下去，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把握啊，他心中一阵憋屈，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劝过别人，冤冤相报何时了，可如今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要做一个大度的人还真不容易。
“就这样吧。”
他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反正以自己现在这状况，至少半年也不能动武了，就看铁血大旗门怎么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