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四当家真神人也!!!”
化龙台下,山中大小喽啰眼见台上二人这番战况,无不喝彩。
啸月闻言轻笑,右掌一翻,收刀入鞘,略略抱拳做恭敬之态,可那言语间却是全然没有半点敬意。
“大哥,承让了~”
“嗨~罢了罢了!”大当家方才落败,却也不恼,只悍然一笑道:“怪只怪咱老李愚笨不堪,虽说得了四弟倾囊相授一套绝世刀法,却一心只惦记着先前那些招式套路和行气之法,全然不知该如何施展运用,更不曾体会到贤弟先前所说的‘先天真气’,这……”
“大哥也无需多心,”心知这大当家余言何意,啸月抬手相阻:“试问眼下绿林道中提起大哥,有何人不知?哪个不晓?若说大哥你愚笨不堪,那这天下绿林道中,除了大哥之外,怕是要尽成废人了,不过大哥既是少年习武,也该知晓,天下武功无捷径,越是高深的功夫,要修习的时间也就越长,何况大哥你此番一心试招,却又难将先前熟识的招式尽皆忘却,故而一时不顺,也是有的……”
“是了!”李黑龙闻言,不禁抚掌大笑:“哈哈哈,四弟果真是个读书人,说出话来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这番道理看着着实简单,可若是让咱老李独自琢磨,怕是也要个一年半载才得想通,来来来,陪咱干了这碗!”
啸月也不答言,只轻笑一声,微微拱手,将那粗瓷海碗中的浊酒一饮而尽。
自行了那入山大礼, 及至今日,细算来已有月余,若说起来,这些时日过的也是当真逍遥快活,黑龙山作为如今绿林魁首,寨中自是不缺那些黄白之物,平日里砸窑踹线那些“生意”也尽皆由手下大小统领经手,啸月只与这寨中三人饮宴欢乐,若得闲暇,便自来后山行气练刀,又时常与白芊芊相互切磋,二人也算得是互有胜负,若非此刻他血统不纯,修为难有寸进,怕是早便将这小妖女捆的如同粽子一般,以报前几日她那“大不敬”之罪。
虽是面上无事发生,可这连日下来,啸月却将这寨中诸般事宜,四周各方情报摸了个透彻。
且先说这黑龙山,绵延五十余里,地处荆州,其中共有前,中,后三寨,各有公用,每寨中有三千兵卒守卫,刀枪剑戟一应兵器俱全,此外三寨各设火炮两门用以镇守,前中两寨大路之间有一线峡可设伏兵,后寨有猿愁谷可断敌后路,此外寨中更有林林总总一百零八处暗道交错相通,机关陷阱数不胜数。
除此之外,这荆州境内另有两处山寨,一曰连云山,二曰白莽山,一仗山高入云,易守难攻,一仗密林毒莽,有来无还,可与这黑龙山相比,却当真如顽石之于累卵,烛火之于皓月。
若非如此,这黑龙山岂能担得起这绿林魁首之名?
一念及此,啸月不禁深觉畅然,混着胸中一腔豪气,与李黑龙一道,将那满满一瓮白干烈酒饮的半滴不剩。
嘱托一旁喽啰将李黑龙带去醒酒安歇之后,啸月不禁暗自盘算,如今这黑龙山几位当家,大当家李黑龙不过一介武夫,被他以一套假刀法收买,二当家孔霖虽工于心计,却也被他吓破了胆,一时也不敢有甚动作,三当家燕虎为人憨厚,自来与他交好。
如此说来,这黑龙山中他路啸月虽只坐得这第四把交椅,可如今山中一应事务已尽在他掌握之中。
如今他已不似先前那般日日提心吊胆,既如此,也该在这黑龙山中仔细探查一番了。
“芊芊!”
还不待他多言,便陡然刮起一阵怪风,风起处,正见一抹云雾氤氲,如丝如缕,色如雀首,飘飘而来,云散处,赫然便是正跌足踏地的白芊芊。
“呸呸呸!你这狗头狗脑的牛毛小妖,‘芊芊’二字岂是你随意呼唤的!若在青丘山,我定要我爹爹将你狠狠教训一顿!”
“此处是黑龙山,并非青丘属地~”啸月飘飘然开口问道:“你先前说这山中有灵气……”
“没有!便是真有,本公主也不屑于与你这小妖说!”
话还未尽,白芊芊便又化作一团云雾,远远飘散开去。
相处日久,啸月如何不明白这小妖女的脾性?当下也不气恼,只淡淡开口道:“在下本就只是一介小妖,实在是修为不济,还需公主殿下施予援手,方才有望得这天大机缘……”
“这机缘便在此处!你这小妖得与不得,和本公主有什么相干?”
“这……”
啸月一时语塞,这小妖女看似胡搅蛮缠,可这话却是在理。
原本有蚩尤一缕残魂傍身,啸月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寻得此份机缘,可如今白芊芊日日守在他身边,若是蚩尤此刻现身,难保不会再起一阵血雨腥风,便是他侥幸逃脱,日后也必成众矢之的,为天地同弃,被人神共诛。
若当真如此,以他路啸月今时今日的修为,怕是难以应付。
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稍作妥协。
“若是公主殿下愿意相助,我愿将这机缘与殿下平分!”
“当真?”
转瞬之间,白芊芊便化作人形现身在啸月面前,眉目之间难掩期盼。
“自然~”
不再多言,白芊芊微闭双目,一股无形波动霎时横扫四方,片刻之后,足尖轻点,直奔东北方而去。
心下会意,啸月一声嚎叫,化作一匹青灰巨狼,足下猛然发力,如饿狼扑食般踏入茫茫树海。
这二人一个御风而行,一个奔袭如电,行不多时,啸月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那无边树海却消失无踪,四下张望间,却见眼前天地竟已是色若古纸,这才惊觉自身竟与白芊芊一道踏入一幅山水画卷之中——其中草木竹石尽是墨色晕染,飞禽走兽皆因落笔有神,一时之间,有猛虎嘶风,有熊罴低吼,有怪蟒吐信,有灵蛛盘丝,四方狼虫虎豹直如黑云压城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这……可如何是好?”
“来者不善~”啸月炸起周身狼毫,一对狼目横扫四周,低伏身躯,亮出满口獠牙:“既无退路,何妨一战?”
“罢了罢了!本公主是混了头,听信了你这小妖的鬼话!落得如今避无可避,既如此,就再陪你一遭!”
话毕,白芊芊心下一横,一步踏出,双目之中紫光大盛,周身气息陡然暴涨,眼见是动了杀心。
啸月也不敢迟疑,一声狼嚎,将周身妖魔之气催至极点,狼脉神通骤然开启,腥风过出,群狼现身,与这漫山野兽战做一处,直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来者何人?何故扰了贫道清净?”
斗了不知多少时辰,一语问话赫然自半空中响起,那声响直如九天惊雷,震彻宇内,那声响起处,方才漫山虫蛇尸骸却也尽皆消散不见。
“不知是哪方前辈到此,晚辈这厢有礼!”心知有高人到此,啸月化归人形,朝着天地间遥遥施礼道:“前辈,我二人本是山野小妖,嬉闹间误入此地,不成想扰了前辈清净,多有得罪,还请前辈收了神通,放我二人自行离去。”
“这位小友,还算识礼。”那问话之人悠悠然道:“不过你二人能破了贫道这《万兽图卷》,便算不得寻常,还说是什么山野小妖,倒是过谦了。”
“呔!你是何方精怪?竟如此胆大包天!本公主现以青丘帝女之身,命你速速撤去神通,放我二人,如若不然,待我回山告知父王,定叫你碎尸万段!”
啸月方欲开口,不想竟被白芊芊接过话来,自曝身份不说,还将那问话之人数落一通,听的啸月额间青筋直冒。
好在先前一番问话也让啸月知晓这人不问世事,一心只想清净修行,若是换了性子刚烈,杀伐果决之辈,那他二人此刻还焉有命在?
“青~丘~帝~女~”那人低低呢喃,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倒是贫道失礼了,至于这位狼族小友……”
啸月忽而心有所感,只觉被人由上至下,由里到外探查了一番,却也不曾用心抵挡,不论其他,若这人当真对他心怀恶念,那蚩尤又岂容得他如此任意施为?
“前辈,我却如何?”
“哈哈哈,有趣,有趣,”那人不由大笑:“贫道在这山中漫长岁月,却从不曾见到如此有趣的同道。”
“既如此,前辈可否放我二人回去?”
“这却不忙~”那问话之人断然拒绝道:“既得遇足下,岂有不现身相见之礼?还请二位到贫道洞府一叙。”
话毕,一缕清风拂过,一时风清云淡,明日高悬,再不见画中图景,方才那遍山豺狼虎豹,蛇虫鼠蚁亦不见踪影,啸月抬头观看,方才见面前灵雾氤氲,浮光瑞彩,赫然是一座古洞仙府,那府门两侧各书一联,如龙飞凤舞,上联写:红尘不入真仙境,下联书:三灾不染好道场,洞首石壁上更有四个古朴大字——金龙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