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省回屋，将抽屉里那个信封取出。
这是前几天陆巡托人搞到的，花了一千万才从狗仔手里买断。
信封里是同一场景下的三张照片，主角都是陈军和。巨大的圆形饭桌上，陈军和穿着一身服帖的西装，右手揽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的腰，脸上带着得逞的笑。
陈自省认出了他戴着的表，是林淑怡送他的。再婚后还在外边搞暧昧，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陈军和之前就有这个毛病，四处沾花惹草，所以才逼走了妈妈。没想到现在一副体贴温柔样貌的男人，还会在外边偷吃。
陆巡给她这份照片的本意，是想直接寄给林淑怡看，这样她就会跟陈军和闹，甚至到离婚的地步，那么那两个讨厌的人就会从家里搬出去了。
虽然陈自省很不喜欢那两个人，但她依然做不出这种事，她总觉得这是恶毒女配才能做出来的事，即便她没有捏造或夸大任何事实，但家里的确会因为这几张照片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自省扪心自问，林淑怡崩溃痛哭，林瑶被扫地出门，她就会开心吗？不会的，因为在这个家里，有了第一个林淑怡，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她赶不完的。
她曾经纠结了很久，即使陆巡催促了她很多次，但她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
她一直都是这样，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
她将信封丢到陈军和手里，附上一句，“父女一场，这件事我替你摆平了，从今以后，”她视线扫过林淑怡和林瑶，缓缓道，“就祝你们阖家幸福美满了。”
她无视陈军和的言语命令和威胁，也没有留意身后林淑怡的挽留，径直往屋里走，用袖子随意地抹了一把眼泪。
她自己有一张单独的卡，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在里面，有时自己零花钱花不完也会放进去，她查了查余额1200，0000元，可以了，够了。
晚上十点，沈克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嗡嗡”地震动着，陈自省的电话。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起来了，因为他知道，陈自省若无要紧事，是不会轻易给他打电话的。
什么没说话，陈自省先开了口，依旧鼻音浓重，带着哭腔，“Stauch，”她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道，“我想听你唱歌了。”
听筒里传来流水声，像是在文化广场。
沈克听见门外电视机声音很大，屋子隔音不好，绝对不能在屋里唱歌的。
他挂掉电话，打了个车往文化广场赶。
陈自省坐在长椅上，哭得很惨，她难过的不是离开家，也不是输给林瑶，而是失去爸爸，她自始至终，不过是爸失去爸爸的爱罢了。
而现在，连Stauch都挂她电话了，她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心里更加委屈了。
沈克老远就看到了身形落寞的陈自省，她小小的一只，缩着脑袋，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本能地想靠近，但是又觉得，她那么骄傲地一个人，应该不希望自己看到她这副模样的，于是止住了步子，停在距离她十几米远的距离，然后给她拨回去电话。
远远地，陈自省的脸被手机屏幕照亮，脸上的泪痕反射出清亮的光点。
“喂。”陈自省委屈道。
听筒里，传来沈克清晰地呼吸声，他缓缓开口，压低声音，像哄小孩子那样，语气温柔至极，“这一首歌，叫做《叛逆的小孩》”
“每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日出。光打在我身上，我却在畅想夜晚。”
“路灯下做的梦，与枕头上的梦，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宁愿选择长睡不醒。”
“你和他们说的一样，只不过，是我与你不同。”
“也许我生来就是一个倔强的小孩，在雨中奔跑，在沙滩上打滚，本就应该活得肆意而张扬。”
陈自省听到认真，等这首歌唱完时，脸上的紧绷感提醒她，泪已经干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
陈自省情绪缓和后，遗憾地开口，“我要是能和你交朋友多好，Stauch。”
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没有任何多余的问候，电话被挂断了。
晚风有点凉，陈自省打了个寒颤。
街道上车流渐渐少了，连路灯都不似从前那样暖了，路边的树叶簌簌飘落，带着一股悲凉的意味。
秋天到了。
次日，陈自省破天荒地开始听课了，她皱着眉头，态度强硬地逼知识进入自己的脑袋里。
她甚至一本正经地拿着试卷向王琪请教，无奈王琪看了很久也没看出来怎么做，她只能扭头求沈克，但是态度不太好，“沈克，这个为什么选A？”
沈克觉得她这不是求人的态度，所以没有抬头，继续看着自己的课外读物。
陈自省努努嘴，嘟囔着，“不教拉倒，我去找我越哥。”
一条长腿挡住了她的去路，沈克终于抬头，眼神有些惺忪，声音也很软，“哪个。”
陈自省见到台阶就下，赶忙把书递过去，用手指圈出，“就这个，为什么这个函数的图像要过（0,1)点啊。”
似乎是没想到她能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沈克的目光停留在她充满困惑的小脸上，等陈自省抬头看他后，悠悠吐出四个字，“你退学吧。”
“……嗯？”
陈自省后知后觉，眼睛瞪得溜圆，又听他解释道，“你应该再读一年初三。”
“沈克！”陈自省气鼓鼓地叉着腰，人可以输但气势不能输，“你可以不教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她一气之下，从沈克手里抢回了自己的书，不服气地念叨着，“我还就不信弄不明白你了。”
沈克轻轻拉了拉她的马尾，态度软下来，“开玩笑的，我教你。”
“老娘不用了！”陈自省脖子大幅度旋转，猛地将头发抽离。本来不算长的马尾，因为她脖子和肩膀的偏转，而划了一个半径更长的圆，原本柔弱的发丝抽在沈克脸上，变成了锋利的武器，像钢丝球划脸那么疼。
“嘶……”
沈克捂着自己的侧脸，发出一声轻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