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课代表纷纷吆喝着收作业，陈自省想起来自己空空如也的数学试卷，顿时头疼欲裂。
“王琪，你数学卷子借我抄一下。”她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同桌。
王琪头一次听说有人要抄她作业，她吃惊地张了张嘴，愣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道，“娇姐，你确定要抄我的吗，我数学成绩不好。”
陈自省受不了这磨磨唧唧地劲儿，伸手把她卷子捞了过来，“快点吧，你成绩再差都比我好。”
向坤手里拎着一张数学试卷，搭话道，“娇姐？”
王琪附和，“对啊，你不是叫陈自省吗，为什么要我叫你娇姐？”
陈自省一边飞速地抄，一边解释，“是这样的，我妈想让我叫陈娇娇，我爷爷呢，给我取名陈自省，虽然户口本上是这个，但是家人朋友一般都叫我娇娇，可是我又觉得娇娇太娘了……”
“这样啊……”向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倏尔，他转了话头，“娇娇，你要不要抄班长的卷子啊，我抄完了，借你啊。”
此时旁边一直看书的沈克蓦然抬眸，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不悦，他长臂一伸，便将自己的试卷从向坤手里拿了回来。
当然，奋笔疾书的陈自省是没有注意到他这一举动的，“不用了，我都快抄完了。”
沈克对抄作业这种行为表示不齿。
陈自省问乐队王队长有没有沈克联系方式，那人只说“Stauch那人神秘的很，天天戴着个面具，也不给我们联系方式啊，他天赋那么好，简直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我也邀请了他好多次让他加入我的乐队，可他拒绝了，咱也不知道为什么。”
陈自省只能将希望转到沈克身上，她冲着沈克笑嘻嘻，后者不由得后脖子一凉。沈克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她压着嗓子，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我跟你说，林瑶是我继妹，只要你帮我搞到Stauch的联系方式，我就帮你撮合撮合……”
沈克的脸登时变得铁青，愤愤道，“不需要。”
她声音稍大了些，表情也不再像刚从那样讨好，“沈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克听到她威胁自己，停下笔，又抬起头看她，长长的睫毛缓慢地扇动，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跟班主任举报你早恋！”
沈克盯着她，瞳孔渐渐收缩，他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你、敢。”
沈克盯着她的眸子没有移开半分，他舌头舔了舔后槽牙，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陈自省不是吓大的，她用同样的力度与他对视，嘴角勾起，声音极轻，“你看我敢不敢。”
过了几秒，沈克突然发笑，他身子懒散地向后靠，头微微歪向一侧，眼神玩味地看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去试试吧，你看我怕不怕。”
陈自省眉头一皱，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好学生不是最注重自己在老师心中的形象了嘛，怎么沈克不吃这一套啊？
她指着前门，不确定道，“我真的去了？”
沈克点点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自省就这么出了教室，走到办公室门口才反应过来，她反问自己，“我怎么真的来告状了？我不是就想威胁他一下吗？我娇姐行走江湖，坦坦荡荡，怎么能干打小报告的事。”
她特意从后门进，路过沈克时，向他投去了“你完了”的张扬目光。
等她坐到座位上，沈克的声音凉飕飕地从后边传来，“你跟班主任怎么讲的，讲你对我求追不舍的那段了么，他有没有被我们都感情感动？”
陈自省屁股上扎刺似的，刷得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咆哮道，“沈克，造谣犯法的！”
沈克双臂闲散地抱在胸前，挑起眉看她，慢悠悠道，“你也知道造谣犯法，反正老师如果找我，我就把咱俩的事捅出去，”他身子前倾，嗓音很低，“让你那个五班的小男朋友看看，他头上的帽子有多绿。”
“什么？”陈自省满脸惊诧，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男朋友，还是五班的，她回想起上次和陆巡楚越一起放学撞到了他给林瑶送情书的场景，他一定把陆巡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怒火中烧之际，她刚想来一顿激情输出，没眼力见的上课铃这个时候骤然响起，将她呼之欲出的不太干净的话全部堵死在嘴里。
沈克看着她气呼呼，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
陈自省由于太过气愤，背挺得笔直，后槽牙咬的发出些微声响。
像一头炸了毛的小兽，沈克心想。
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刘涛是个相对和蔼的中年男人，为什么说相对和蔼呢，全靠同行衬托，在一众要求极度严苛的老师中，他因为爱笑，显得更和蔼一些。
刘涛让数学课代表将试卷分发下去，他手里留了两张卷子在翻过来翻过去地看。
“王琪，陈自省，你们两个的卷子完全一样，”他露出了他的标志性笑容，眼睛和善地弯着，眸中却有精光一闪而过，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谁给我解释解释。”
王琪胆子非常小，事情一败露，她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根，情急之下向陈自省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自省看着她怕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于是立马站了起来，当众承认，“刘老师，这张卷子确实是我抄王琪同学的，但是她不给我抄，我趁她不在自己拿的。”
刘涛眉头依旧没松，他双手撑在讲台上，语重心长道，“抄作业是一码事，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停顿了几秒，以强调问题的严重性，“你们两个都是35分，全年级并列倒数第一。”
班里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嘲笑，大家都是一种看戏的眼光瞧着，刘涛扫了一眼成绩单，继续说，“拉低了全班平均分2.1分，以后我的课上，我不想看到你们溜号，下次月考，都给我及格，能不能做到？”
让陈自省及格？笑话，她数学就从来没及过格，准确来说，是上初中之后就没好好学过数学。
老师给她台阶下，但是这台阶对她来说太高了，她实在下不来，她神情为难，“刘老师，要不您还是罚我吧，罚站，写检讨，怎么都成，及格在我这比登天还难。”
刘涛本就阴云密布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瞧见了后排答了满分的沈克，下巴朝他点了点，“沈克同学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你们离得那么近，多向人家学习，下次月考考个八十分没问题吧？”
“问题大了老师……”陈自省正欲讨价还价，就被老师抢了先，“好了就这样，我们上课。”
陈自省很烦，她绝望地仰起头，看着教室天花板，许久，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沈克左胳膊杵在桌上，左手自然地撑着头，右手随意地转着一支白色按压碳素笔，看起来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