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省是被吵醒的。
楼下传来物品乒乒乓乓的搬动声,混杂着几个男男女女热切的交谈声。
陈自省睡眠本就不好,加上这声音从她屋对面传来,饶是这小别墅隔音效果再好,声音陆陆续续的还是传进了陈自省的耳朵。
她不耐烦的用胳膊肘夹住耳朵,想继续睡,突然想起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人竟然一下子清醒,睡意全无。
漂亮的圆眼倏地睁开,所有的意识都像潮水般涌来,委屈、愤怒、不甘的情绪在眸中涌动。
她踩着两只拖鞋,发泄似的把声音踩得很响,扭动把手开门。
眼前的一幕,跟想象中一样。她的好父亲正亲切地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大波浪卷发衬得他腰很细,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此刻春光满面,笑意止都止不住。旁边还有一个个子高一点点女孩,扎着高马尾,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佣人七手八脚的往里搬着东西,这三个人正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房间里的布置。
陈父朗笑道,“瑶瑶啊,叔叔听你妈妈说你喜欢粉色,就把这墙都刷成了粉色,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叔叔让人再改一下。”
林瑶刚来陈家,虽然妈妈在,但是还是有点拘谨,毕竟她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房子,以前都是跟妈妈挤在一室一厅的小出租屋的。
她尽量表现的乖巧,声音软而甜,“谢谢叔叔,我很喜欢。”
陈父笑得更开心了,连说三个“好”。
卷发女人嗔怪,“不用这么麻烦的。”嘴上虽略有怪罪之意,可眼底的笑意却是掩也掩不住。
陈父今日开心极了,他又道,“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他揽过卷发女人的肩,眼睛望着她,声音也柔和起来,“也是我们的家。”
卷发女人害羞,垂下眼睑不再看他,娇滴滴的。
陈自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懒散地倚靠着门框,双手抱胸,看戏似的说道,“啧啧啧”。
三人的目光皆向她望去,只听她用右手掏了掏耳朵,看也不看他们的说道,“陈军和你还真把他们领回来了啊。”
她指了指卷发女人,轻蔑道,“让我数数你是他的第几个女人啊,”她作势数了数手指头,“哎呀太多数不清了,姑且就叫你小十吧。”
陈父感受到怀中女人的僵硬,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两条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怒道,“陈自省,你放肆!”
陈自省的怒火也烧了起来,她极力克制自己,“我昨天已经跟你把话撂这了,你要是敢把他们领回来,我就走。”后面三个字说得很轻,但极具威慑力。
“小小年纪你敢威胁我?反了你了。”陈父气得不行,瞪着眼想上前动手。林淑仪不知道说什么来缓和二人关系,只用一双素手紧紧地拉着陈父的胳膊,来让他冷静。
陈自省的视线缓缓地从林淑怡和林瑶的脸上扫过,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和警告。
她回到房间之后,便开始收拾东西,这个家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陈君和那个老色鬼,十年前出轨逼走了她妈妈之后,身边就没缺过女人,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这次可倒好,人都弄家里来了,真是过分。
“试问,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是什么感觉?”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陆巡给她发来qq消息。
她不悦地打字,回复“像是自己养大的一盆花,被人撒了一泡尿。”
敲门声传来,很轻,能听出来敲门者的紧张。
陈自省没理。
隔了一会,敲门声又来了,这次的声音大了些。
见没人开门,保姆张姨试探着问,“娇娇,是我,张姨。”
张姨做饭手艺好,平时对陈自省也不差,于是她开了门。
只见她手里端着一碗甜汤,“娇娇,你林姨给你做了碗甜汤,她刚刚来敲门你没开,所以让我……”她知道陈自省有多不喜父亲的女人们,故而面露难色。
陈自省接过来,在张姨走后,倒进了马桶。
“晚上来酒吧呀,陆哥陪你嗨皮一下。”
陆巡的消息传来,陈自省感到欣慰,她这个竹马虽然喜欢拆自己台,但她真难过的时候也会想方设法逗自己开心,陈自省回了个“好。”
想了想,她又补上了一句,“你叫一下越哥。”
她拿出那件去年生日时陆巡送的吊带红裙,在镜子前满意的比划,裙子没过膝,鲜艳的大红色,她身材好,穿上很性感,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镜中人,鹅蛋脸,鼻子挺翘,标准的圆眼,樱桃唇,五官虽然精致,但怎么看怎么像学生。她没化妆,原来如此。
陈自省刚刚中考完,不常化妆,但也会。她对着化妆镜一阵倒腾,眼妆夸张,眼线上挑,唇色热烈。
满意地抿抿唇,她心道:这才不像学生了嘛。
她到酒吧时,里边围了一群疯狂的粉丝,又吵又挤。
“听说今天Stauch来诶!好激动好激动。”一个短发女生朝身边人大喊着。
“可惜了,Stauch不出道不出唱片,太神秘了,让我等粉丝好苦啊。”
“你说那张银色面具下面,是什么样的一张脸啊。”
“肯定很帅气!”
“帅的话为什么还要戴口罩啊,说不定就长得很丑怕吓到我们。”
“无所谓了,就凭那天籁般的嗓音,长得再丑我也喜欢。”
酒吧里乱哄哄的,年轻的男男女女打扮时髦,夹杂着几个穿着暴露的女生。
陆巡今日穿了一件牛油果色连帽卫衣,衬得他更白了,头发向后梳起,发丝泛着油光,还打了发胶。
陈自省自上而下全方位打量着他,一股刺鼻的香气传来,他居然喷香水了。
她调侃道,“骚不骚。”
陆巡摸了摸自己的发型,略带怀疑道,“不帅吗?我觉得挺帅的啊。”
他又看了看陈自省,目光停了几秒,突然发笑,“行啊娇娇,你要不打扮我都快忘了你是个女生了。”
陈自省没理他,只撇了撇那边狂热的粉丝,“这什么情况。”
陆巡恍然,解释道,“一个小驻场歌手,今年暑假刚火的,叫什么……”
他抹额苦想。
“Stauch。”陈自省补充。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这人总是戴个面具,神秘的很,依我看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陈自省望着舞台上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