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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肝心通奸 老学究托梦心(1 / 1)


盖周礼云曰,古人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始之内气盛外气型之充盈,然后行人道之事,所以古人往往多寿,古俭朴至极,万事万物都未经过雕琢,道行其简,物惑不牵,情窦未开,如今之世轻儇宣巧,失去朴质,出来人的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些凶顽叼专之事,那些和睦之家,昆玉贤和,尊爱亲长,夫妇和睦,明买明卖的事情都渐渐与世具没,偏偏那男女情欲之事,那十三四岁的时节,都是无师自通起来,一个个都搅家祸良,便要成精作怪!

上回讲到这刘乐天之父刘名文在外面养了个小妾,喊到小心肝年芳一十有六,刘名文就在离自己官廨不远的去处,也就一条街的距离,僦了一间不大不小,不高不矮的四间灰墙红瓦带一个大天井的小院子,这心肝一门两母女都是那倚门卖笑之人,那懂得什么院落陈设,找了几个石匠漆匠木工里里外外把个好好的院落成着个她没跟刘文名时间的战场,但见:绿栏雕砌,搭个大红幔锦悬门,金漆桌几,绿秀垫籍坐,东墙跟下一张狐狸皮搭堑三角椅,南边一扇圆拱门两边配着磨洞墙,卧榻绒线镶边玉簟,软香红玉枕下面压着一本春宫戏水图,卧榻旁桯子有三格,一格里放了一些人事和一个大大的角先生,另一格放了好些手纸,以便后事用,最下面用小铜锁住的是以前的老相好送的真金白银些物品,恒床边立着两个丫头,绿,大红色,说不尽的尽相配色,想不了的不合款式的陈铺。西边的灶台,厨子都齐整得很,那花园里不过是些大红大绿的花,里面有个凉亭上题四个大大的字,春尽其乐,平常那小心肝和刘名文寻欢之处。

过几日观音菩萨寿旦,刘名文与小心肝准备了从上到下的一声行头,身上穿的,肚里吃的无一不备办齐全,好叫那天穿戴齐整些与他上黄门巷白水寺观音道场去吃一场斋,结点黄白之缘,保佑在为他生个儿子好和刘乐天一样会用钱,聪明,会办事,她的这个心肝心里想的是另一查事,那日她定心知道这天刘名文要去白水寺烧香,请了他的老相好远房表哥赖巴生,你到这个表哥是谁啊,就上回要肥田的那个髭髯客,那身板身强力壮的个武行,刘名文和他一比就像鹰鹞拿小鸡一般,小心肝喜欢籁巴生受用她,籁巴生欢喜刘名文当了乌龟还给十几亩好地,上次拿来给刘文名的春线也好自己享用享用,还是花了二两齐整的白银在白水寺大智和尚的徒弟定隐师傅手里买的,货子不多这小子知道刘文名喜欢这个行当故意买来孝敬的,如今留着自己受用,话不多说,这小心肝正想如何回绝老东西,这静心庵的红姑子夹这一篮大馍馍,煎饼来到心肝院落,观音菩萨生诞那天好让这私窼子去她庵里吃斋,顺变弄点渔财钱,敲门让一个满脸麻子的秃丫头开了门,看见刘名文在连忙打问行礼,红姑子道刘大人也在啊,赶今日来专叫大嫂过几日到庵里来给菩萨烧点香,好叫抱大金儿子,嫂子好个活动人,又好烧香,又谦和,可是一位好善的女菩萨哩,小心肝道,就是你不来俺也要找你去哩,都是菩萨子弟有什么碍处,你以后只管来,不妨,这刘名文看红姑子来铁青个脸,你到为啥,他就是在糊涂也知道这些虔婆子没得好,你道为啥?那女子天魁来之后方为女人,自古阴阳燮衡才能平衡有道,可谓独阳不生孤阴不长,一旦失去阳气久了,没有男子之气调和,久而久之阴阳失衡,那女子不知为何变得阴狠古怪起来,那刘名文哪有不知的啊,啐了一口红姑子,骂到贼光棍,贼奴才,这么可恶,人家清白人家你就这么来了,骂骂咧咧甩了袖子走了,那红姑子回过神,摸了一把脸上的浓痰,在道袍上一撇,没事人一样,说道老爷是文曲星下凡,阿弥陀佛,书上说的文曲星的痰治病,她只认识金镣银镣的,哪里看过什么书,连菩萨都是她的枪使哩,这小心肝看着红姑子先开口没说什么,提到嗓子的话也就咽回去了,叫秃丫头把红姑子引入卧榻对面的庑房,一流水的叫丫头看茶于红姑子吃,又叫丫头拿来一碗水饭,一碟炸餶飿,一碟水片时蔬,一碟酱菜,红姑子吃饱喝足,小心肝道,那观音菩萨的生诞我是要去的,只是要师傅做个好人情,方去得成,于是把个老鸹嘴凑到红姑子耳边说道如此这般这般,那红姑子听了眼轱子一转,故意说道,好个清白人家,好个姨太太,好个没要紧的事情,尽要鼓捣我去干那事,那小心肝以为红姑子真恼了,连忙陪笑赔礼,道事成之后我愿奉上十两银子权做香资,那红姑子听到这话连忙坐下,由愠变作温,讲到不是我老身不讲理是没干过这种事,心想干的多也不能说,便道,今儿早,我想着要来见娘子,在对门王三匠那叫个待诏剃头,剃到一半那剃头的问我要不取取耳,到他师傅王三匠那里拿了取耳的掏子,小小的一个,我见他那个小掏子,气就不打一出来,骂到,糟强人,烂忘八,你见过哪个按着葫芦抠籽儿的啊,你剃头剃的干净,我们姑子这行哪里不大,手,脚,脑壳哪里不大,你拿个小掏子糊弄鬼,那剃头的又是恼,又是笑,昝忙拿了个大的耳掏,我这才舒服哩,大嫂子我平身就烦这按着葫芦抠籽的人哩,这小心肝多么活动的人啊,一听就知道这话外话,赶忙说道,以后要师傅方便的时候多,这次就当破了师傅的戒,愿奉上二十两白银哩,红姑子道,阿弥陀佛,就算菩萨也要为大嫂子的真情感动哩,留着红姑子吃了晚食,这小心肝和红姑子投机要再留一会,红姑子道,好嫂子这天多夜了哩,你们俗家人晚上走街夜就罢了,像俺这出家的女僧,叫那光棍劫持这,不是说你养和尚,就是养道士,把俺降服这也是能依着他们,还把钱财给你挤个精光哩,如今咱这上林镇还成个世界里哩?这小心肝也就依了姑子,叫丫头来到门口掌起灯来,一路送到通衢大道才回来。

这边小心肝说通了刘名文,接连了籁巴生,穿戴的整整齐齐坐着四人大轿来到了静心庵,但见穿的红上紫金小坎肩,内穿秀红溜金边大彩褂,下穿娇粉绣花直筒裤,裤边白毛绒圈,远看像只熊,近看像座山,茨的白面足有两斤,嘴边一颗痦子显眼,高耸起节的鼻子,一双纵欲过度的眼,皮肤白白红红的,也不怪刘名文喜欢,这日人挨人,肩挤肩,那浮浪子弟,妖妇艳女,不驯野性,闹嚷嚷举止轻狂,狐朋狗友,窜庙求香,好女子贞洁守闺房,共剪灯,禁步外墙,那日棚内不止五十桌酒席,做醮事,小心肝走进棚内,四下张望问到红姑子籁巴生来没有,这红姑子私下使了眼色,这小心肝也是不到人少的时间问,这人多的起堆堆,难到红姑子使眼色,怪到也是老江湖了,这小心肝是等不及了,忘记人多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些没要紧的话,走出棚来,红姑子告诉到,籁巴生在就到了。在庵里最上层那个小阁楼里,平时就是招待这些玷门败德的人的,红姑子道,一会你进了菩萨的香,我叫我徒弟青莲领你上去,急急忙忙到大殿,也有妇女在殿内的,不过都这些又臭又硬的大宕,《易》云,慢藏诲盗,冶容诲淫,那有了钱就喜欢招摇浮浪之人,必定为他的轻狂付出代价,那妇女没事搽脂抹粉,打扮妖艳无比,必定招来淫恶邪狼之徒。烧完香,小心肝由红姑子的徒弟青莲引入上楼阁,那籁巴生一身精条条,赤裸裸的,那小心肝只到是那春线起作用了,就不留意了,那晓得那红姑子早和籁巴生完成了第一春,你这里算是第二波,两人也便做了那枕头风情之事了,诗曰:明明是菩萨道场,做尽那肉林之事,攒浮财润自己,灭人伦隐鬼神!

那刘文名拜了菩萨,吃了斋回来,也不知他小心肝做的这些事情,那一日回家,厨下做了全素宴席,刘文名和曹氏吃过饭,也不去黄门巷了,换了亵衣,吃了茶倒头便睡,睡到二更十分,只觉有人拍他肩膀说道,我儿啊,你现在富贵了,千万不要做那狼心狗行之事啊,我在时人生屯邅,考了几回也是个穷秀才,没给你留下钱财,到了你这辈时运翻转把我的乖逆都吹没了,我那是穷点,也是个名士,我们一辈子儒素之家,不过都是舌耕敷口,生了你就是读书欠点聪明,少些智慧,现在你时运还在,我的孙儿刘乐天可不能叫他在这样游街戏马,找戏子,辱鳏寡了,你外面那个姘头不是个好女人,你给些银子尽早打发才好,留着是个祸害头子,孙儿还小天性不坏,不可叫他整日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若肯把他陶熔教诲,驽马十驾,也可成才,孙儿媳妇蔡氏是个好媳妇,可不能对不起她,你们可不能在溺爱他了,你也要做点好事,免得将来不得终老,说完便不再了,这刘文名醒了觉得父亲好像就在身边,到觉是场梦,也就该是啥样是啥样没放在心里。原来这刘文名字业成,下的时候家里穷,父亲是上林县有名的老学究,刘平仁字一真,为人耿直端方,是有名的清士,奈何时运不济,又不好说些好听话,一直是个酸秀才,到了林文明这一代,把他父亲的坎壈全部转去,这刘文名小时候愚笨懵?,把个太上感应篇,和千字文教的先生哭天喊地也不会,最后不得已换了个先生天天打骂,学了一点上大人,孔夫子,也就准备要考了,那年乡试的考官赵明杰是他父亲儿时的入泮童生,去考过,高高中了第一榜第一名,真是时运一到鸡犬升天可一点不假,那时后国家用钱的地方多,流行使银子出贡,作兴扁牌旗子,往年都是五百两起做,今年比往年少一百二十两整,这刘名文与他爹刘平仁商量着上京出贡,他爹不愿意,道一来咱家无多余银子,二来你这头名秀才都是傥来巧借的,这如何便好?这刘文名道,人家老子都是使银子使力给给儿子儋桂袭爵的,没银子也知道四处借,这十里八村出个贡生当个一官半职哪个乡里乡亲的不增光添彩的,就这也要考祖宗保佑的,我的老子这也不干那也不行,我也要像你一辈子当个闲人穷儒,几句话把个好老子说的眼泪哗哗的,走街串门,问街坊四处凑钱,加上自己的这几年给人写状子,当先生的银子,不多不少凑了四百七十二两银钱,和儿子上京去了,也是他时运该当,不然这些个银子,光通关就不够用,说巧不巧的,那刘平仁的儿时童生赵明杰,现在升做礼部大堂右侍郎,过都门前门拐角京西大街,这赵老爷,卷开骄帘哪里不看就看着两父子,知道是上京纳贡,知道刘平仁的为人,想做兴他儿子,卖个人情与他,心想他的头名是我给的在这正好有遇见,可见天意不可违,以有个一官半职我也算是他的老师了,于是吩咐停轿,直直的走过去,说了些客气话,叙了间阔,慰安了几句,对刘文名道,你虽然指不上殿试那些去,你这仪表断然不是个老秀才终生的,这老刘听了也不谄媚,这小刘低头哈腰,哫訾栗斯,恨不得随人拉马提绳,这赵侍郎带两父子入内,叫了帖子播了签牌,登时就事毕,这刘文名就一一听从赵侍郎在吏部投了呈子,递了卷宗,这吏部官恰巧又是赵侍郎的门生,预先嘱托过了,这刘秀才便一起同众赴考,题目是《严于身,方利于民》,这边自己考也可通过,那边又有在座的各位体里之人,考过后中了个副二官,这刘名文哪能满意,硬拉父亲要去找李侍郎在寻个豁口,见了侍郎也就说了个实情,刘文名说道,这读书人读了一场书,中了个副职官,天天抬头见着正的还要叫老爷,又要磕头参见,这不是苦死人了,这侍郎听了也就深以为然了,怎的他造化来临,华阳县知县三年考满,升迁去了,本来由临县的知州代替,这一说这个肥缺就做给了刘文名,华阳县离自己家又近,水路不过一百里左右,喜得李文明左边跳三下,右边跳三下,往上再跳三下,这华阳县是有名的大县,甲科中榜的用去许多人力物力也谋不到手的,就这样气也不大呵一下,轻轻得了,报于家里,哪个肯信,古今都是进士,榜眼盘踞的,哪能给个进贡得来的,报喜的人,嚷街坊,打门,要二百两,闹成一片,不三日,见了喜报,都到真真的差不了,门前挂红,送给当日教学的先生,写了一百两的谢票,方才安宁,熄火,这上林县那些势力小人听见刘名文选了知县,又得了天下第一美缺,那下等人家恨不得那家有女的立马给他当媳妇,妾室外房都一样,那家有男子的恨不得要和刘名文做巴鼻亲戚,那有地有田的,当初嫌弃刘家穷的如今都来献房屋,献土地,还有那城里放债的,备了大礼上门馈送,发债地说道,如府上用钱尽管开口,不拒多少,拿多多的钱,给少少的利,那钱庄大户道,刘爷新选了官,恐怕钱一时不够,我这里有五百两,只管取用,利钱任凭赐下,又有几百年不来往的亲戚,那亲戚中有不认识的有打毛幌子的,天天门客盈庭,往来不绝,这刘文名本是散漫挥霍无度之人,只因做了穷秀才的儿子,叫他英雄无用武之地,想起以前赊米,一二百文,千难万难,百般推脱,如今自己送银钱过来,也算人生一大快事了,送的就要,来做门客的,不论好人歹人,通通收入,这老刘辛苦一辈子最后为儿子做了嫁衣也算值得了,不下一个月,这刘名文云雾里好像升天当神仙一样,带了一个旧小斯刘二,新带了四个家人,进财,进宝,潘贵,付全,往日那些穷朋友,旧相识还道是往日的刘文名,都当了书,折了器与刘名文送礼接风,希图沾光,哪知这刘名文沾了他老子的光不仅不着实一点,反觉自己的肩膀和他们不一样高了,眼睛往鼻尖看,拿了几句官腔说了几句咸不咸淡不淡的话,冷冷落落,大模大样,全日不想往日一般和谐,老话说的好,豪门深似海,故人别来敲,那些人看了这些个光景一个个,锤头丧耳,兴致去了半截,那新进的家人看到这边光景,以后这些人便不得入内了,这日刘知县往米脂巷买了两顶江庐州号官轿,算计自己和父亲乘坐,做了围布帐幔,漆色莲花宝顶,买了事票,刻了封条准备到任点卯。

刘名文不思托梦的忠告,反而更甚,这些年做些个家私都是曲中暗处得来,从前做的事,早晚一起来,早晚的报应,受罚孽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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