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努力,夜伊终于完成了他的源石炸弹。
但愿不要用到才好。
虽然向W讨教过,他还是没办法控制爆炸物的威力,那是独属于W的源石技艺。真到了那一步,他无法保证会造成多少牺牲。
如果无视其中的苦难与黑暗,贫民窟其实是个有趣的地方。
犯罪和暴力在这里生长,数不胜数的势力相互牵制,却又同时受到一个人的辖制——灰色的林。
就好似错综复杂的蜘蛛网,每牵动一根蛛丝,就会牵扯到盘踞在蛛网中心的那只蜘蛛。
身在其中的人难以得知那只蜘蛛是否在看着自己。
是试探?还是得知了他的目的?夜伊无从知晓。那位鼠王选在这个时间和他接触,还有错综复杂的龙门局势……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理清的。
证件不会露馅,双角也经过了伪装,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发觉自己的身份才对。
除非……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晚的行程会非常刺激。
墙壁上的时针已经滑向下午五点,是时候动身了。
请柬的地址写得非常清楚,却又匪夷所思。具体地说,是暴力犯罪事件最集中的24号城区。
不过,见过的人便会知道,在龙门第24区,有一栋与此地不符的豪宅。无人知晓它的主人是谁,就连附近的住户也不知底细。
只是有传闻,那是令人尊敬的林先生的财产,尽管从未有人目睹他在那附近出面。
而那里,就是夜伊今晚的目的地。
傍晚的贫民窟相当冷清,原本狭窄的小巷也显得不那么拥挤。
一路上无人跟随,却始终有视线紧盯着自己,但夜伊依然毫不在意地继续向前穿行。
偶尔有无家可归的感染者从阴暗处探出头打量他,但随着他靠近又都缩了回去。
原因无他,就算从外表看上去只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令人望而却步。
并不是恫吓或者威严,而是深自骨髓的威胁感。
就像已经过去的无数个日月一样,破败的小巷无法记住任何一个人。
少年的身影远去后,一切归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那伫立于阴影里的身影突然发出一声轻叹。随后,身披黑蓑的身体宛如轻巧的燕子般,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只有斑驳墙壁上的擦痕显示出他曾经再次踏过。
夜伊有想象过鼠王宅邸的样子,或许是深邃的地下宫殿,或许是隐秘的钢铁居所。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富丽堂皇的宅邸。
从外观来看,具有非常明显的炎国风格,但整体的布局却是典型的维多利亚式,难说是相得益彰还是格格不入,但确实给人震撼感。
一个身着灰色礼服的蒙面人一言不发地对着他行礼,似乎在示意跟着他来。
夜伊没有犹豫,和引路人保持了适宜的距离,跟上对方的脚步。
宅邸的一楼是与外表同样华丽的维多利亚风格舞厅,夜伊想象了一下舞池里满是来宾的场景,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
“鼠王真是好雅兴。”
引路人回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不过是一个小喽喽,对那位大人的安排没有插嘴的资格……尽管鼠王老人家他并不介意。
穿过空荡的舞池,才终于来到正厅。
——看样子,夜伊进来的入口是后门才对。
而在正厅里,夜伊见到了先前在警卫局出现的林雨霞,以及她的父亲,龙门的鼠王。
林,灰色的林。
见到他的那一刻,夜伊的瞳孔颤抖了一下。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惊讶。
“您是上次在孑的鳞丸店那里的……”
“年轻人记性倒是不错。”须发皆白的老鼠淡淡地说。
“多谢夸奖。那么,龙门的‘鼠王’,不会仅仅因为这一面就对我发出邀请吧?”
“这可不好说。”
夜伊故作苦恼地挠挠头,“真是伤脑筋,在龙门,被您惦记着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罢了,我也不是想吓唬年轻人。只是,像你这样的人物,我总得多加在意。”
“……我是不是该感到自豪?”
“呵……”站立一旁的林雨霞嗤笑一声。在龙门,敢用这种语气与她父亲说话的人并不多。
一部分人有这个资本,但更多的只是因为愚蠢和自大。
年迈的老鼠和年轻的德拉克四目相对,视线里隐隐带着电光火石。
夜伊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家伙。明明已经做出了让步和试探,但对方仍然不肯透露自己的目的。
而鼠王也对眼前的年轻人有了新的认识。
原本以为只是旧事重新纠缠,但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你很聪明。”
“我知道。不如,我们开诚布公一点?不妨把彼此想要的事物说出来。”
鼠王在场的手下额头都开始渗出冷汗。
(疯了……这家伙一定是疯了……这可是鼠王!)
但林舸瑞本人并没有动怒,只是深邃地眯起了眼,“年轻人,谈判是需要筹码的。”
“我当然有筹码在手。”
“说来听听。”
“我不知道筹码是什么。”夜伊狡黠地笑了,“但既然你主动见我,就意味着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有趣。你和我一个老相识很像。至少,胆子都很大。”
“我的荣幸。”
鼠王不快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像,你还差得远呢。”
“这样谈下去不会有进展的。”
“年轻人就是急性子。”鼠王微微叹了口气,总算有了点和蔼老人的样子,“我只打听到你的身份,来自哥伦比亚的信使。有一封信,我想要委托你帮我送到。”
“……我?”
满口谎话。夜伊扯了扯嘴角。
对于这只老鼠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只是送信,没理由不去委托龙门的物流公司。得到龙门官方背书的组织,怎么想都比一个来路不明的外国信使可信。
“父亲……”林雨霞微微一怔。这件事,父亲没和她透露过。虽然自己没有资格干涉父亲的决定,但那个一直想让自己独当一面的父亲不会故意瞒着她才对。——因为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心血来潮?
她看向那个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回想起曾经还需要仰视父亲的那些时光。
从那时候起,能让这个老大爷临时改变主意的人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