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弗雷德抬起头,看到了那位萨卡兹的背影。
“你是赦罪师的……”
面具萨卡兹冰冷地注视着两位敌人,不知为何,夜伊从他的目光里感受到一丝悲哀,尽管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是的,那是一个女性。
“你还活着。”面具萨卡兹的声音宛如梦呓。
“……”
“不应该是这样。”
“(萨卡兹粗口)!”W罕见地炸了毛,投掷出复数的炸弹,在半空中将它们悉数引爆,“喂,你情况怎么样!”
“还行。拦住她不成问题。”
……撒谎。
“你先撤退,我找机会甩开他们。”
……
……撒谎。
W捏紧了手中的源石爆炸物。
……局面是二对二,但他们没有胜算。
“你不相信我?”夜伊斜着眼看向踌躇的萨卡兹少女。
虽然左臂没有力气,但他的确有把握全身而退……
如果对手只有一个的话。
“真是麻烦。”他叹了口气,“凯尔希医生警告过我要避免全力解放源石技艺的。”
他不是感染者,所掌握的力量完全来自德拉克的血脉,以及镶嵌在那对匕首上的施术单元。
按照凯尔希的说法,之前那种形态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不过,如果真的万分危急,那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曼弗雷德拾起地上的佩剑,重新摆出起手式。他明白,濒死反扑的猎物比平时更加危险……虽然,他自己的情况比夜伊更糟。
面具下,萨卡兹的声音平静如水:“撤退。”她是对曼弗雷德说的。
“……什么?”曼弗雷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的敌人……殿下的敌人就在眼前!”
“撤退。我没有替你作战的义务。”
“可是……可恶!”曼弗雷德几乎要将牙槽咬碎。但他得承认,就算对手受了伤,现在的他一个人也拿不下。
“下次见面时,我的剑会将你斩碎。”不甘地离开前,曼弗雷德重重说道,眼中仿佛要喷出怒火。
“……”
夜伊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我们也回去吧,W。这次的情报应该对特蕾西娅有很大帮助。”
“……或许吧。”萨卡兹少女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有心事?”
“不关你事。”W瞪了他一眼,“我劝你最好快点处理一下伤口,萨卡兹可以不在乎感染矿石病,但你不行。”
“……你居然也会关心人。”细微的火焰燎过夜伊左臂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真是原始的消毒方式。”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巴别塔。
特蕾西娅、凯尔希和博士听取了他们的报告。
白色的菲林依旧面无表情,博士也和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哀乐。但特蕾西娅却非常担心。
“你们没必要和曼弗雷德交手的。”她有些不安地说,“我了解他……他是哥哥收养的孤儿。他很危险。……不,你们不该为他冒生命危险。”
“比起曼弗雷德,我更好奇后来出现的那个萨卡兹。”夜伊说道。尽管才刚刚过去半天,他的伤口已经结痂。
凯尔希瞥了一眼他的手臂,“根据你们的描述,那大概是特雷西斯手下的秘密医疗部队,‘赦罪师’的成员。就算以医疗组织自称,他们仍然掌握了许多强大而怪异的力量。”
“比如那种剑术?就好像……要将白昼与夜晚一齐切断一样。”
“我无法否认。这并不是夸张的描述。”凯尔希点点头。
“但是‘赦罪师’会出现在战场上,也就意味着特雷西斯也开始感到着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特蕾西娅身后的阴影中传出。那是她的护卫,阿斯卡纶的发言。
“我总有感觉……就快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特蕾西娅目光忧郁地看向舷窗外。一束阳光穿透厚积的云层,照在荒凉的大地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夜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最后出现的那个萨卡兹很强。至少,比现在的曼弗雷德更强。
如果所谓的“赦罪师”全都有着她那样的实力,那他必须重新评估特雷西斯的势力。
巴别塔的成员们很优秀,博士的指挥也出神入化,但想要打赢一场战争,仅凭这些还不够。
夜伊很清楚,巴别塔的整体实力处于弱势,之所以能呈现出现在势均力敌的局面,不过是一群人坚定不移地团结在特蕾西娅周围,再加上博士精妙的指挥的结果。
所以他们必须不断的胜利,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局面。
在战争中,对弱势的一方而言,小胜即不胜。只有接连不断的胜利才能带来最后的果实。
要做到这一点实在太难了。
但他认为他们做得到。
不仅仅是因为盲目地相信身边的人,而是更多地认同特蕾西娅的理念。
战争不是世界的全部,也不应当如此。
特雷西斯允诺了卡兹戴尔一个充满杀戮与冲突的未来,而特蕾西娅挺身反对这一切。
——他不会去判断谁对谁错,但他不喜欢特雷西斯为卡兹戴尔规划的未来,尽管他并非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在记忆已经模糊的过去,曾有一个人与他做过一个约定。
在更遥远的过去,他曾向那个人许诺,遵守德拉克的七个誓言。
为反抗不公而战。
为承诺而战。
为理想而战。
为尊严与骄傲而战。
为身后之人而战。
为自我意志而战。
为那些为自己而战的人而战。
“切……老头子,我没有食言啊。”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对着头顶的光亮伸出手,握紧拳头又松开。
这时,敲门声响起了。
“请进。”
出乎他的预料,来人是特蕾西娅。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
“没关系,我也睡不着。”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犹豫了一下,特蕾西娅还是轻声说道。
少年点点头,“请?”
“那个……曼弗雷德……你们今天遇到的敌人,他……很危险吗?”
“相当危险。”夜伊毫不犹豫地说,“是那种能杀掉我们的伙伴,而不感到丝毫动摇的人。他的实力也足以支持他做到这一点。”
“!”相处的这些天,特蕾西娅第一次听到夜伊对敌人做出这么高的评价。
当年,是她和哥哥一起捡回曼弗雷德的。某种意义上,曼弗雷德的力量也是她教导的结果之一。
“这样子吗……”特蕾西娅的声音有些低落,“抱歉……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少年摇摇头,“你没有做错什么。”
“要是我没有……或许你们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不,特蕾西娅。”夜伊走到舷窗边,月光洒落在他如同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五官上,“你不会犯错……巴别塔的领导者不能够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