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发生,再如何埋怨亦是无用。黄莹如连续几日在祠堂祷告,希望祖宗能庇佑她的儿子。
几日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唯一的儿子去了战场,易兴华同样担心,只不过他的担心从来不会表露在外。
易钟玉因为这件事情好几天不让曾贤碰她,成婚第二天就被赶去睡沙发了,甚至连话都不同他说。
这天,曾贤强行将她抱上车,带她去了闸北一个破旧的院子里。
“这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进去了就知道了。”
曾贤拉着她推门进去,立刻有一大帮孩子围过来喊他曾叔叔。
“你们这些个小家伙安静一点!”
曾贤笑着喊道,孩子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叔叔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姐姐可是仙女,你们如果叫她仙女姐姐,她就会变好多好吃的东西出来给你们吃。”
孩子们一听有好东西吃,立马围住惊慌失措的易钟玉喊仙女姐姐。
易钟玉慌张怒道:
“你们别碰我,我不是什么仙女姐姐!”
孩子们立刻被她的样子吓退,其中有个小女孩跑去向曾贤告状,
“曾叔叔,这个姐姐好凶,她不是仙女姐姐。”
曾贤笑道:
“仙女姐姐刚刚下凡历练,还不懂得人间疾苦。你们要耐心些,多跟她亲近,她就会喜欢你们了。”
小女孩儿乖乖点头,跑到一脸嫌弃的易钟玉身边,扯了扯她的裙摆,
“仙女姐姐,你可不可以蹲下?”
易钟玉蹲了一会儿,还是蹲了下来,没好气道:
“干嘛?”
嗯嘛~
小女孩猝不及防在易钟玉脸上亲了一下,笑道:
“仙女姐姐,我们很听话的,你不要讨厌我们好不好?”
易钟玉愣住了,
“我······谁说我讨厌你们了?”
她不讨厌这些孩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交流。
“那仙女姐姐要听我们的故事吗?曾叔叔说跟你讲我们的故事,你就会喜欢我们,还会给我们买好吃的。”
易钟玉看了眼在教男孩子们站马步的曾贤,
“你们有什么故事,跟我讲讲。”
易钟玉找了条凳子坐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些。
“我今年7岁,家里还有爸爸妈妈跟弟弟,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小女孩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和,好像不知道这是很可怜的一件事情。
易钟玉一惊,
“他们怎么死的?”
“饿死的!”
“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
小女孩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难过?”
小女孩说道:
“曾叔叔说他们死后去了天堂,天堂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不会挨饿,也不会受冻,我当然不伤心了!”
易钟玉听了忍不住心酸,眼睛泛红。
接着一个小女孩说道:
“我今年8岁,我爸爸妈妈是被炸死的。曾叔叔说他们也去了天堂,在那里没有战争,还有很漂亮的房子住。”
“我爸爸是军人,妈妈是护士,上个月他们都去了战场。奶奶生病死了之后,我就被送来了这里。曾叔叔让我好好学习,这样才能成为跟爸爸妈妈一样对国家有用的人。”
······
一个有一个的孩子说着自己的故事,谈论着他们的以后。
他们还这么小,就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易钟玉受到不小的冲击。
“这家贫儿院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
回去的路上,易钟玉问曾贤。
“日军突袭的第二天,不过那时候不是在这个院子里。
刚开始是在一家书院,五十多名孩子,没几天就被炸了,死了几个孩子。”
想到这些曾贤还是很无奈。
日军攻击猛烈,即便使用了技能,也还是有他无法阻止的事情。
“后来又陆续换了几个地方,直到战争停止,孩子们才有了固定的住处。”
“这些事情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
“公司的事情已经够乱了,董事长不希望你们分心。今天之所以让你知道这件事情,是想让你理解钟杰。
他每日在医院,面对无数因为战争而造成的伤亡。如果不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知道,我也理解钟杰,但是我生气的不是因为钟杰的离开,你明白吗?”
曾贤当然知道,
“我知道,你是气我没有事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不只是这个!我们是夫妻,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情隐瞒我,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你知道吗?”
易钟玉越想越气。
“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看我今天不是把贫儿院的事情也告诉你了吗?”
曾贤认错态度良好,两人这几天的冷战总算是结束了。
其实在这之前曾贤就这件事向她认过错,只不过易钟玉性子刚硬,没那么容易接受。
曾贤这才想到把她带去贫儿院,让孩子软化她的内心,彼时道歉,效果最佳。
两人回到家中,手牵手进去,看见顾姨一脸生气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顾姨,谁又惹你生气了?”
“大老爷带了个日本人来家里,正在跟老爷谈事情。”
易钟玉与曾贤
“日本人?”
“哼!这么快就成了日本人的狗腿子,看样子他儿子的教训还不够。”
易寄德上次被他揍的已经下不来床,这几个月两家都没什么来往,唯一的一次也就是易书业独自一人来参加了两位侄女的婚礼。
没想到再次登门竟是给日本人做引路人,不知道易兴华要被气成什么样?
“走,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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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两人刚进去,见到厅里坐着的“客人”,易钟玉有些惊讶。
“怎么,你认识他?”
易钟玉微微点头,
“他出生在上海,十几岁才回的日本。我在东京大学呆过一年,他比我高一届,是东京大学文学部鹰司教授的儿子,鹰司忠义。”
“所以,你也懂日语?”
曾贤诧异,没想到老婆这么有才!
两人在这小声嘀咕着,被坐着的鹰司忠义看到。
他倒是一点不认生,主动上前用一口蹩脚的中文与他们打招呼,
“易师妹,好久不见!”
易钟玉在东京大学呆过一年的事情家里没有人知道,现在听鹰司忠义这么一叫,脸上皆是吃惊。
易钟玉礼貌一笑,
“你好!”
“这位是?”
鹰司忠义打量着曾贤,问道。
“我丈夫,曾贤。”
鹰司忠义自我介绍道:
“你好,曾先生,我叫鹰司忠义。”
曾贤敷衍了一句,
“你好!”
见曾贤态度冷淡,鹰司忠义知道这不是个可以收买的主。
“钟灵、钟玉、钟秀,你们三个上楼去。”
鹰司忠义此番前来定是来者不善,易兴华不希望她们参与其中。
三人上了楼,曾贤在易兴华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言归正传,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鹰司忠义问,易书业回道:
“啊,说道这幅梅花图了,呵呵。”
一副狗腿子模样简直让人恶心。
“对!今日我特意将此画带来赠与易老板,表达我对你的敬意,希望你能相信我对中国人始终抱有真诚的善意。”
“呵~,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曾贤冷声说道。
“曾贤,你这什么态度,太没礼貌了。”
“我没礼貌?鹰司先生,你口口声声说对我父亲心存敬意,那今日你们前来可曾事先递过拜帖,或者打过电话?
即便是递了拜帖打了电话,也许主家同意接见,你们才能登门。
这么基本的礼仪都做不到,何来的敬意一说?”
“曾贤,你······”
“还有你,叔父。作为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你把自己卖给日本人也就罢了,还要拉别人下水,当真是仁至义尽啊!”
“你······”
易书业气得说不出话来。
“够了!”
易书业发话,脸上藏不住的怒气。
“你们今天不请自来也就罢了,妄图想要用一幅画来收买我,想都别想!
请你们离开这里,以后最好也不要再来了,我易家不欢迎你们。”
易书业见鹰司忠义脸色难看,心中害怕,尽力劝说,
“我把话挑明了吧!
二弟,日方对你近期的言论是机器的不满。鹰司先生敬重你的为人,想从中协调。
人家原本一番好意,你何必拒人于千里?
今天呢,只要你答应出任日中和平协会理事,双方就能握手言和了。
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见易兴华不为所动,易书业转而劝说黄莹如,
“弟妹,你好好劝劝二弟,这要是得罪日本人,咱们一家可是要遭殃的。
难道你忘了之前的炸弹了吗,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黄莹如虽说是大门不出的妇人,但也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
“顾姨,送客!”
见易家人都是如此态度,鹰司忠义起身道:
“易先生,请您相信我此行是为实现中日友谊与和平而来的,对您并无恶意。”
“不必了!我是中国商人,不懂政治,独一颗爱国之心从不敢落于别人之后。凡是危害我中华的任何组织,我都不会参与。”
鹰司忠义愤然离开,易书业又嘟囔了几句易兴华不知好歹,也跟着离开。
他们走后,屋子里的浑浊之气总算散开。
“父亲,鹰司忠义来者不善,这次没有达到目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听说近日有好几位抗日组织的领军人物无故失踪,估计与日本人脱不了干系。”
“也有可能是咱们自己人干的。
国民政府一心想要以和谈的方式结束战争,把枪口对准共产党。”
“不管是谁,这段时间您都不要随便出门,公司那边有我们在。”
易兴华点头,
“多事之秋,幸亏还有你在!”
等他们离开之后,易钟玉姐妹几个也下了楼。
“父亲,我要向你道歉,在日本呆过一年的事情没有告诉您。”
易兴华满脸宠溺,
“嗯,认错态度不错,看来跟曾贤在一起之后懂事了不少,是件好事!”
“父亲,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我一向很懂事的好不好?”
众人皆笑。
“父亲,其实那些日本人应该是知道您在上海商界的地位,今天特地来向您求和的。”
易钟秀也发表自己的意见,
“爸爸,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何不暂且退一步,好好积蓄力量。
只要有您在,星华才能继续维持下去,才能继续给军队捐款。
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曾贤否定她的说法,道:
“三小姐把这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日本人表面上看上去恭谦有礼,满口的仁义道德,实则狼子野心,毫无人性。
否则怎么会做出残害平民,侵占他国领土的野蛮之事?
父亲一旦答应他们的要求,就等于成为他们控制上海商会的傀儡,就连星华也会成为他们的钱库。”
“曾贤说得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父亲如此憎恶日本人,他们说得再好,父亲也不会同意与他们合作的。
钟秀,我知道你担心父亲,但是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的。
还有凤梧,这话要是被他听见,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
他工作特殊,你的一言一行要尤其注意才行!”
易钟灵说道。
“知道了,大姐!”
易钟秀这一年也才二十岁出头,看事情想问题没那么透彻也是情有可原。
“好了,这件事情你们就不要操心了。你们只要记住,不管在什么时候,你们姐妹几个要相互扶持,一起守住易家跟星华。”
“知道了,父亲!”
三人异口同声。
易家厨房下水道出了问题,阿忠从外面带了两个人进来检修。
曾贤验证过,这两个人没有问题。
检修的过程中,他们在隐蔽处发现了体积很小的毒气瓶。要不是这次无意中发现,时间一长,恐怕就得有人要中毒了。
“他们这是警告,想以这种方式逼迫父亲。”
客厅内,易家几个女婿就此事进行商谈。
“司令,日本人如此行事,我们要不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吕副官在战场上拼杀过,对日本人那是憎恨之际。
“不行!姐夫身份特殊,中日正在谈判,此时些许小事便会成为话柄,借以取利。
我建议不宜轻举妄动!”
唐凤梧理性分析其中利害关系。
“那如果是他们自己人对自己人下手呢?”
曾贤问道。
影视从流金岁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