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逾万只铁蹄疯狂敲打大地,震得浮土飞扬,如此阵势再一次惊动了帐中的赵佗。
“妈的,防个偷营就这么难吗?一群饭······”赵佗气急败坏,一把掀起帘子,刚走到帐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匹匹战马发疯般横冲直撞,敢于上前阻拦的士卒被撞得东倒西歪,一旦没及时站起来,瞬间便被躁动的马群踩成一滩肉泥。
还有不少浑身着火的战马根本无人敢拦,这些战马痛苦地嘶鸣着,穿过帐篷帐篷轰的燃烧,踩过辎重辎重噼啪作响,如一个个跳动的火源,四处散布毁灭。
“炸营啦,战马炸营啦!”
“走水了,走大水呀,快来人啊!”
“敌袭!这边有敌人,救命!”
“有鬼啊,南越国完了,快跑吧。”
······
赵佗从军征战一辈子,见过的大阵仗不少,九死一生的经历也有过,但自从建国称王后,这是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和绝望。
在这一瞬间,赵佗忽然明白赵光为什么要畏战潜逃了,甚至潜意识里已经原谅了赵光,因为他此刻也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不!老子是南越王!”赵佗狠狠地一甩脑袋,驱赶走那些胆小的念头,对着身边的禁卫军大喝:
“传令,杀马!所有惊马直接射杀!
各营军队守好自己营盘,除灭火外不得妄动,有喧哗溃逃者当场格杀!
你们随我来,老子要亲自剿灭那些溜进来的渝国耗子。”
国王亲自出马,箭射惊马,剑斩逃兵,禁卫军更是勇猛异常,不要命的冲锋打得猛虎营节节败退。
见南越大营已经乱成一团,战术目的已然达成,为避免更大的伤亡,陈亮果断地选择了撤退。
赵佗带着禁卫军四处奔走,他脸若寒霜、杀气四溢,所到之处犹如一块寒冰,冻杀失去理智的士卒,镇住惊慌失措的将领。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当东边的天空渐渐发白之时,南越大营慌乱的局面终于稳定下来。
咔咔,桂平城的城门大开,郑成功亲自出城迎接归来的猛虎营。
陈亮向郑成功和陈到拱手:“报告两位将军,猛虎营趁夜偷袭敌营,火烧战马营,遗憾的是未能刺杀赵佗,请将军责罚。”
郑成功笑着扶住陈亮,大声赞道:“诶,陈校尉不必自责,赵佗贵为一国之主,岂是那么好杀的。陈校尉昨夜大闹敌营,震天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我在城头看得一清二楚,敌人想必损失惨重,此是大功一件,猛虎营当受嘉奖。”
陈到更关心猛虎营的伤亡,开口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陈亮据实回报:“猛虎营有三十四人战死,六十二人受伤。”
嘶,伤亡近百,两成的战损,昨日一战确实激烈。
陈到拍拍陈亮的肩膀:“猛虎营辛苦了,且回营好好休息。”
在城头守军的欢呼声中,陈亮领着猛虎营战士昂首入城。
与此同时,南越军营的王帐里,随着军师的汇报声渐渐沉重,赵佗脸色越发阴沉,浑身的杀意凝聚得犹如实体。
“···物资方面:帐篷被烧四百余顶,粮草损失三千余石,战马营损失最为惨重。
四千匹战马死亡六百八十一匹,受伤七百三十匹,其余两千余匹战马失踪。
军队方面:军士伤亡八千九百余人,其中被敌人袭杀九百余人,被火烧死一千余人,营啸互殴死亡两千余人,其余受伤四千余人。
将校战死七人,计有战马营主将龙杰、御前营副将李济、辎重营副将王邕、禁卫营校尉赵石······”
“够了!”赵佗一声暴喝,抬腿踹翻面前几案,“昨夜值守主将何在?”
一名浑身血污的将领走上前单膝跪地:“大王,末将追随您多年,身受王恩,如今有负重托,无话可说,甘愿以死谢罪!”
说罢该将领毫不犹豫,直接拔剑自刎,整个动作干脆利落。
赵佗双眼通红,盯着将领尸体咬牙切齿瞧了一会儿,终于挥手道:“抬出去,厚葬。”
王帐之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半晌,军师终于顶不住各位将领的目光,试探着出列,小心翼翼地道出了大家的想法:
“大王,昨夜一战,我军损失惨重,将士们士气低落,今日已经不宜攻城。如今在桂平城下耗着也不是办法,微臣建议早日渡过郁江,向广州城撤退。”
“撤?”赵佗眼神凌厉,“老子五万大军兵临城下,还没攻城就被一个夜袭打跑,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事已至此,军师只得硬着头皮劝道:
“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受挫只是暂时战败,况且渝国对我国不宣而战,靠多次不要脸的偷袭才取得优势,胜之不武。只要我们撤回广州城,依靠坚城防守,此战还能反败为胜。”
一名将军按捺不住,出列劝道:“大王,军师言之有理。如今渝国大军正在奔袭途中,桂平城已是死地,我们就算损兵折将拿下此城也难以坚守,广州城才是我们的根基啊。”
有人带头,帐中众将纷纷出列,轮番劝谏。
赵佗其实也知道桂平城的尴尬,不过之前放出了豪言要踏平桂平,如今被现实狠狠打脸,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弯。
经过一众将领劝说,赵佗终于冷静下来,借坡下驴道:“既如此,全军分批渡江,向广州城进发。”
众人长舒一口气,赶紧执行军令。
南越军开始拆除帐篷,搭建浮桥,折腾半日,三条简易浮桥堪堪搭好。
就在南越一小部分战士踏上郁江对岸时,从桂平城头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怎么回事?”正骑马巡视江边的赵佗心中一紧,难道桂平的守军还敢主动出击?
“报!”一名小校拉长声音前来汇报。
“启禀大王,西北方向十里外发现一支渝国骑兵正迅速逼近,人数大概三千人,敌军举着‘辛’字帅旗,应该是渝国辛弃疾无疑。”
“什么!”赵佗心头震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军半渡之时赶来,这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真天亡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