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听见声音,立马就躲到了一处假山后面,然后他就看见了,他在梦境中所看见的,还是人类时期,有着极具欺骗性娇俏面孔的魏灵伊。
她微微嘟着唇,抱了抱看上去略显冷淡的鹅黄裙衫的少女。
没错了,那就是张白版的张白白了。
这个时期的张白白神性大于人性,不过,从后期张白这么厌恶魏灵伊的情况来看,这个时期的张白白应该也收获了不少情感,大概可能的确是真切的,将魏灵伊放到了心上。
张涛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才在阴影里看见静候着的拿着一把伞的姑娘,是红袖,那位魏家二哥的灵伞。
她等待着魏灵伊与张白拥抱完——为了好区分,这里张涛就继续在内心沿用张白这个称呼了,才将熄灭的灯笼重新点燃,然后对着魏灵伊微微福了福身,就朝着张白招了招手。
张白伸手,似乎摸了一下魏灵伊的脸,才跟在了转身就走的红袖身后。
张涛也就自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他脑子里盘算着,该怎么改变张白的命运,要不要直接阻止祂去朝暮祠?不行,那样的话可能会被当成阻止张白白获得家人的恶人。
所以,有些苦张白还是得吃,让祂彻底看清这里的真面目才行,张涛正琢磨着,前面的两人已经停了下来。
红袖手中的灯发着泛白的黄光,或许因为晚间有风,里面的火苗微微晃动着,让透纸而出的光忽明忽暗的。
如同她整个人一般,身形在黑暗中忽隐忽现。
张白见红袖对祂点点头,便了然的看向面前混黑无光的小楼,然后沉默的站在了门口。
如同那场梦一样,红袖对着张白伸出手,要将祂推进去。
不过张白不是张涛,祂很敏锐的躲开了,看了面无表情的红袖一眼,虽然不解但也没说什么,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涛怕这门一关,自己就进不去了,一个简单的“欺诈梦境”遮掩了红袖的眼,自己则跟着进了小楼。
他可是被命运都承认过的欺诈者,红袖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常。
她只是安静的转身回到了自己所侍奉的人身边。
因为对那人的感激,即使已经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红袖也没有一丝的怨恨。
在现实里的那个结局,红袖也消散于张白降下天雷的那个夜晚。
被怪谈“灵伞”转化为诡怪的这些人,连怪谈都不是,只是一个为主人承担厄运榨取自身福运的工具。
而在张白的盛怒之下,“灵伞”为了抗过天雷,将所有的这些可怜人化为自己的养料吸收,不过,还是没抗过就是了。
张涛刚进入小楼,小楼的门就轰然关上,而他面前站着冷眼看过来的张白。
张涛脊背一凉,这个时期的张白不得不说,即使没有神力,压迫感也是十分恐怖的。
尤其是祂很严肃的时候。
“你是谁?”张白的声音压的很低,显然祂感觉到这栋小楼里不同寻常的恐怖。
张涛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决定诚实:“来自未来者。”
张白是神明,也因为是神明,祂足够纯粹,一旦张涛对祂说谎,而被祂察觉,那么就再也没有接近祂的机会。
祂不会跟人类虚与委蛇,大概率,会在恢复神力后,一起送他一道天雷。
张白微微眯起眼,不再询问,显然祂认可了张涛的身份。
张涛的服饰、气质都与这个时代相去甚远,而且,神明总能比之其他,感受到更多的有关命运的轨迹。
祂在张涛身上的确看到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命运。
张白并不算完全将自己的神力给了悯善,祂留下了一些,不多,算是保障,毕竟作为掌管世界黑暗面的神明,祂还是能知道人类的复杂与危险。
这也是后来张白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那时的自己为什么能这么蠢的轻易向魏灵伊交付了信任与少得可怜的情感。
张白白白给出了解释,祂提醒张白,当时的祂或许受到了悯善暗中力量的影响。
毕竟悯善都能悄悄摸摸给祂安排至恶家人体验,在祂神力稀薄时影响一下祂的选择也不是没可能。
张白没有询问张涛到来是为了什么,也不在乎,祂对命运的安排向来是不理会也不在意。
祂感受了一下小楼内的诡异力量,张涛也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儿,两人几乎同时动作,一个向左侧移动,一个向右侧,躲开一阵突如其来的腥风,以及与之伴随而来的,皮肤青黑,指甲血亮锋利的爪子。
周围响起珠帘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踩踏在鲜血之上的声音。
诡物的嘶鸣声与尖笑声开始此起彼伏的出现。
张涛手中出现小粉伞,上面出现的黑金光芒,让黑暗中敏捷腾移挪转的张白看了过来。
只是这么一个闪神,附着着诡异力量的纸人就已经触碰上了祂的后背。
不过还未扩散开来,那柄让张白感觉到力量熟悉的小粉伞已经将其挑开,粉碎。
诡物尖利的痛呼几乎让整个朝暮祠暴动起来。
“白姐姐可不要分心啊。”张涛握着小粉伞,整个人已经踩着诡物往上窜了一层,此时居高临下的看向张白,流转着光滑的伞映衬出他微勾的嘴角。
他站在一片血污之中,脚下踩在不断哀嚎的诡头。
张白看着这一幕,莫名感受到一阵愉悦感,祂回身一手穿过又朝祂扑来的一个诡物的脑袋,那宝石一样的眼眸被祂撕扯了出来,然后看也不看的掷向张涛。
其速度之快与力道之猛烈,张涛毫不怀疑,如果打在自己身上,可以将他穿透。
不过他没有躲闪,那枚眼珠从他身侧擦过,“咚”一声后紧接着的是身后诡物的嘶鸣。
张涛还是微微躲了下,防止他身后那被贯穿的诡物的血液溅到他身上。
现在的张白还是没有张涛家的白白的讲就,自己身上都是血污,还差点也给张涛溅一身。
虽然是替他解决了偷袭的诡物。
“白姐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张涛笑着一挥伞,刺破了一个穿着红绣鞋的诡物的喉咙。
张白来了些兴趣,被一楼的诡物围攻的怒火也消散了些,虽然不发一言,但身体已经极快的窜到了张涛身边,和他一起蹲在围栏上。
猫儿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带着让张涛心软的好奇与期待。
张涛看看头顶又看看脚下:“我们来比比,谁解决掉的诡物多吧。”
这些诡物除了日后化为“灵伞”的养料,便再无其他可解脱的途径,无法彻底消散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张涛对于诡物的容忍度已经超过了他自己所认为的,面对这些诡物,他下意识的想要为他们解脱。
神力可以彻底杀死他们,让他们不用化为“灵伞”的养料,而张涛也可以借此让张白答应他一个要求。
“赢了的人可以要求输了的人做一件不过分的事,如何?”
张白点点头,无所谓这一条件,祂只是被这里的杀戮与诡异激起了血性。
如同在那场梦境中,张白利落的厮杀与穿梭在诡物间时内心那不易察觉的兴奋。
祂生于黑暗,与杀戮为伴,这个时期的张白,属于灾厄与诡怪野性的成分更多,行事也更容易凭借直觉。
对比起自己家的张白白,张涛不由感叹,这个时期的张白,可真是要纯粹的多。
自家张白白那八百个心眼子绝对是被悯善坑多了,才一点点戳出来的。
这样想着,张涛看着张白的眼神就很是怜惜。
然后就动作飞快的开始在铺天盖地般的诡物中移动,所过之处,黑金神力闪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诡物的嘶鸣与哀嚎在这一刻似乎成了这世间唯一的声音。
如同张白白所说的那样,张涛已经足够强大,只是他身边的无论是人还是诡怪,都仍旧固执的将他当做易碎品,进行强硬的保护,而张涛自己也从不会拒绝家人的好意,自然显得他好像仍然只是那个普通的张涛。
但事实上,在他成功拥有筹码站上赌约的棋盘时,就已经意味着,他拥有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实力了。
而且,经历过一遍梦境的张涛可比现在的张白熟悉的多这里有什么诡物,怎样移动出手可以杀的更快,赢过这个没有留下多少神力的张白,不要太容易。
“姐姐,我赢了哦。”张涛站在距离顶层只有一步之遥的阶梯上,甩了甩伞上的血液。
张白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祂杀的很畅快,发现魏家居然会有诡物时的不解与愤怒也差不多发泄完毕,而对于急切想要见到魏灵伊想要问清楚事态的冲动也被安抚下来。
“你想要什么?”张白伸出手,因为神力的覆盖,莹润的手指间血污尽散,祂用这唯一干净的手抚上张涛眼角,为他擦去那一丝不小心溅上去的血色。
张涛手中拿着从诡物身体上掏下来的可以发光的珠子,有些呆呆地任由张白捏住脸颊,珠子的冷光映照出张白白的浑身浴血,虽然都不是祂的血,唯独眼眸清澈与抚摸他脸颊的手指干净。
那一瞬间,这种杀戮与温柔的碰撞,美的张涛呼吸微窒。
这是不一样的张白白,张涛露出微笑,不过,却是同样需要他拯救的张白白。
姐姐,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来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