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还没有进入白川市,就要死了吗?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张涛几乎开始浑身颤抖,他将背在背上的背包抱入怀中,就好像这样能够克制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
他还……他还没有找到张白白……还没有做到找回他的父母。
“不好意思啊,让让,小孩要拉裤子上了。”这时,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女人的声音,又是张涛听到过的声音,是那个带孩子的母亲。
张涛看着发着绿光的厕所门,他感觉自己可能知道怎么躲藏了,农民工,带孩子上厕所的母亲,一一对应上了。
那群农民工人高马大的堵着路,这时,自然让了开,暂停了走向张涛的脚步。
“哎哟大妹子慢些,别摔了,这里黑,开着手机手电啊。”
“谢谢啊各位大哥。”一阵强光扫过,母亲打开了手机手电。
张涛眯着眼睛,借机看清了周围,他的对面,厕所前身材婀娜的女人手上牵着小孩,打开了厕所的门。
“啊——!”
母亲发出一声尖叫,整个车厢原本走来走去的声音全部停了下来。
然后一齐往这个方向移动。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接着就是厕所内发出的女性的尖叫,厕所门前的母亲被砰一声撞开,从里面跑出一个女人,是王雨。
她躲在厕所,并且锁了门,所以白天时厕所是有人状态,而夜晚时,不知道为什么厕所门变成了无人状态,门一推就开。
就像是一个人不可能在厕所从白天待到夜晚一样,夜晚时规则自动将厕所门变回了无人状态。
那个母亲被一下撞倒在地,但是紧跟着的是涌过来的乘客,透过细缝张涛看不到太多,只知道王雨应该被一个人掐住了脖子,因为他看见了王雨摇摇晃晃被提离地面的双脚。
而那个母亲则扶着脖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的声音变的尖利刺耳起来:“哎呀,真是没有礼貌,差点就把我的脖子给撞掉了。快把她给我,是我找到的。”
王雨一直在拼命的挣扎,可是她很快发现,周围的人一个个皮肤慢慢翻卷起来,就像被烈火灼烧过后皮肤缺失水分的萎缩,一片片带着烧焦的血肉暴露出来,就连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也渐渐变的黑炭一样。
张涛视线所及只有母亲和沉默的孩子,以及王雨被人举高后弹动的双腿。他看见了母亲和孩子的变化,难闻作呕的气味儿弥漫开来,是人肉烤焦的气味儿。
耳边是王雨痛苦的嘶喊,突然,砰一声,王雨被扔在了地上。
一头浓密的卷发如同被烈火燃尽一般只剩点点卷曲在头皮,一张脸满是扭曲狰狞的烧伤,皮肉翻卷,带着黑色的焦块,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就看着躲在黑暗中的张涛,死不瞑目。
“叮咚,天亮啦。”
诡谲的童音响起,令人作呕的气味儿消失,外面一下亮了起来,周围变得嘈杂起来,又变回了白日的车厢。
“十分钟后,黑夜降临。药药玩的很开心。”
张涛浑身冷汗的坐在原地,他暂时没有力气推开面前的箱子,大袋子被移走了,就好像昨晚农民工们真的下车了,而睁着眼睛的王雨还留在原地,裸露的皮肉上是凝固的黑乎乎的血痂,作为一个被烧焦的尸体。
“我艹!”外面好像是黄明的声音。
他还听到了李芸芸方可可的抽泣声,高严镇定得让他们别靠近,然后蹲下李查看尸体。
蹲下来时正好看见坐在一个个行李箱后面的张涛。
张涛扯了扯嘴角,什么话都说不出,王雨的眼睛还对着他,鼻尖仿佛还有人体烧焦的恶心的气味儿。
他想吐。
张涛吃力的想要移开挡着的行李箱,高严帮忙把行李箱移开,将张涛拉了出来。
一出来,双腿就感受到很麻,而且腿软站不住,是吓得还是曲着腿太久麻了,张涛也不清楚,他感觉他的脑子更麻。
见识过木偶爸妈,张涛以为自己有点抵抗力了,但是当王雨在他面前挣扎,摔落在地变成一具焦尸时,他还是难以承受。
高严扶着他:“没事吧张涛。”
张涛摇了摇头,眼睛一直瞥向其他地方,不看尸体。
黄明:“张涛,你看着王雨死的么?”
张涛看向黄明,旁边还站着互相依偎着的李芸芸方可可,都惊恐的看着自己。
贾诚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认真的盯着尸体看。
谢宇,谢宇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目光不明的看着张涛,和他对上眼时,挑了挑眉,没说话。
“她躲在厕所里……一对母子来上厕所,打开了门……然后所有的诡物都赶了过来,他们原本都是人的样子,几乎一瞬间全都变成了烧焦的样子,王雨被抓住了,被举了起来,我只看得见她挣扎的双脚。然后,她被扔了下来,天亮了……”
贾诚点点头:“尸体上看不出什么,活活烧死的吧,你没看见火光?”
张涛摇摇头,他几乎是挂在高严身上了,他站不稳,腿还在发软。他突然疑惑,那些恐怖无限流里的主角天生不会害怕么?
里再怎么写恐惧都不如体验一次来的真实,冒虚汗,心跳加快,腿软麻,恐惧几乎充斥了他的大脑。
让他思维几乎变的凝滞。
“看尸体看不出什么的话,还是都去找躲藏的地方吧。”高严说道,“这一局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
众人听了就要走,张涛立马说道:“等等,我……我觉得我们可以认真听一下车厢里那些人的谈话。”
贾诚:“你发现了什么?”
缓过来点的张涛理了理思绪。
张涛:“我不能确定,上一局我白天时听见有人要上厕所,夜晚时那人就来了厕所,然后藏在厕所的王雨就被发现了。”
高严:“是说我们可以根据他们白天的对话推断他们找人的路线?”
张涛垂下头:“不……不知道,只是猜测。”
仅仅一局游戏,还不够张涛猜到死亡的规则。
规则类怪谈,就像夜雨就是,要触发关键的规则,才会被杀死,同样找到正确的规则也可以存活,也就是破解怪谈。
比如最明显的已知规则是,捉迷藏时要藏好,被找到就会触发死亡。
但,冷静下来的张涛不确定被找到就一定死亡这一点,如果王雨当时选择逃跑呢?
规则允不允许逃跑呢?
就像张白白触发了“雨夜”的死亡条件,但通过一些改变,又能活下来?
张涛也无法确定,他想找个时间看看张白白的日记,但是暂时还没有机会。
第二局游戏很快就要开始了。张涛谢过要扶着自己的高严,自己扶着墙壁往有乘客的地方走去,高严没有义务顾及自己的死活,他也要尽快去收集信息。
高严:“我们各自听信息,未免有人躲到了不对的地方,我们都互相提醒一下。”
张涛看了眼高严,高严是个很正直的人,而且比起其他人镇定很多,当然这个其他人不包括谢宇。
谢宇表现的与其说镇定不如说冷漠,就像个旁观者,好像面临生死游戏的不是自己一样。
高严一直有在组织大家,张涛直觉他应该知道很多白川市的事。
不过,现在,需要先活下去。
“哎,等下我们要下车了,别忘了啊。”
“大站停靠时间比较长,我们到时候下车买点吃的去。”
“我怕我睡死了,你别忘了喊我起来啊。”
“死老头子,晚上别在这抽烟。”
“宝贝,约吗?”
“……”
无数庞杂的信息被众人收进耳中。张涛寻了个座位坐下后,仔细分辨对应话里的位置后,发现,这一次的信息格外多,意味着可以躲藏的地方非常的少。
同样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飞快的往选定的地点躲藏,毕竟听了好一会儿信息,而十分钟也快到了。
张涛想要往床底去,夜晚的乘客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诡物,他们按照白日的信息路线行动,却不会翻找额外的地方,但是车厢就这么大。
床底很多,张涛仔细观察了地面后选择了一个没有行李箱,也没有鞋子放在地面上的床位。
不过他本来就动作慢了下来,他的行为被一直没找地方的黄明发现,黄明直接动作很快的钻进了床底。
张涛:……shift
床底只塞得进一人。
而方可可则很大胆的爬上了那床位对面上铺,那是一个叠的很整齐的床位,她上床后紧贴着窗户那侧,用叠的高高被子与窗帘挡住了自己。
筛选了一番信息后,张涛无奈的挪到过道最边上,那里有个可以踩得地方,他要爬上最上面的行李架。
今晚会有人下车,行李架不算安全,但是行李架像个半开的管道,是凹下去的那种,边沿可以微微有所遮挡,加上比较高,下面的人不一定看得见。
最大的问题在于,太高了,张涛爬不上去。
眼看只有2min就要黑夜了,张涛也有点急。
他用力的撑起身子,摇摇欲坠的挂在半途,不行,要摔下去了。
这时长长的行礼架另一头爬过来一人,那人精致的面孔对上用力用的面红耳赤的张涛时,发自内心的露出嘲笑的表情。
张涛:……shift
谢宇好整以暇的趴在他面前,懒洋洋的看了眼快坠下去的张涛:“又胆小又弱鸡,还蠢,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倒计时即将结束,黑夜即将降临,张涛咬牙切齿的用力往上爬,莫名赌气不想求助眼前这个幸灾乐祸的狗东西。
谢宇笑着伸出手,握住张涛紧紧扒着行李架的手臂,继续说道:“小狗,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拉你上来,否则,你就挂在这被他们抓住吧。”
张涛艰难的露出笑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试试啊,我被拖下去一定会把你一起拖下去,我被发现位置,你以为你不会被发现么?”
谢宇发出冷笑:“哈!你很有骨气嘛,小狗。”最终车厢内再一次陷入黑暗,而在这最后一刻,谢宇还是一用力将挂在半空的张涛拽了上来。
巨大的惯性让张涛直接扑在了谢宇身上,行李架上发出砰一声,堆着的行李都差点被一起挤了下去。
“什么声音?”
刚想从谢宇怀里爬起来的张涛瞬间一僵,紧张的保持着半趴着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外围堆得较高的行李刚好能挡住交叠在一起的两人,但是张涛不敢保证自己一动是不是行李就会坠落。
张涛感受到自己身下的人胸膛颤了颤,看过去,对上一双满是戏谑的眼睛,谢宇正发出了无声的轻笑。
张涛:……
“好像是行李架上传来的。”
“估计是火车行进时行李快要掉下来了,你们谁的行李放的比较靠边啊,快自己来移一下。”
张涛听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也顾不上和谢宇瞪眼,转头紧张的盯着自己身边一排看起来真的要掉了的行李。
哒哒哒,脚步声接近,张涛还听见有人嘟囔帮忙弄一下行李。
突然一道光亮了起来,张涛被刺的眯了眯眼,是有乘客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然后就看见几只手摸索着把掉出半截儿的行李用力往里推了推。
似乎怕行李又掉出来,还往上蹦来蹦,用力压了压。
被彻底挤严实了的张涛:……
很快光就消失了,脚步声也走远了。
黑暗中,张涛被严严实实挤在谢宇身上,被压缩了空间的他规规整整的叠在别人怀里,张涛不自在极了,见脚步声变得驳杂,似乎重点不在他们这了,就扭了扭想爬起来点。
顺带一直用一只手拉着行李,防止行李又出问题。
谢宇“嘶”了一声,低低的气音响在了张涛耳畔,手也顺势搭在张涛的腰上,嘿,还蛮细。
张涛没什么硬邦邦的肌肉,浑身上下属于柔韧有力型的,趴在他身上软软一团,让谢宇觉得十分新奇。
张涛再一次僵住:“我压疼你了?”
谢宇微微眯起眼,笑了笑:“你没几斤,压不痛,不过别再乱动了。”
张涛:……
“不行,那你别动,我撑起来点。”张涛最终懒得理他,把手撑在谢宇身下,慢慢支起一点身子,他们的位置足够高,加上黑暗,不发出什么声音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这第二局,他们能安全的度过。
“你要干什么?”谢宇饶有兴趣的问他,他懒懒的躺着,张涛对于他而言一点也不重,压在自己身上,他还觉得挺舒服,暖暖的会动会说话。
“我想看看他们怎么找我们的。”张涛低声说着,“我上一局一直躲在行李箱后面,什么也没看见。”
“而且……”张涛费力的撑着,看着四周,“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在刻意找我们,所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当我们藏着的地方涉及到他们的路线时才会被找到触发。”
“嗯,还不算蠢到家。”
张涛自动屏蔽他的嘲讽,“这局我们的位置应该都避开了他们的线路,那躲多久算是一局结束呢?”
谢宇搭着张涛腰的手不自觉的摸了两下,低低笑道:“说不定永远都不会结束呢?”
张涛转头瞪了他一眼,谢宇的手弄的他有点痒痒的,这人怎么回事啊,生命攸关的大事,他什么态度?还摸,还在摸!?
“别摸了,我痒。”
“那我给你挠挠。”
张涛:这人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张涛这时看见一个小孩鬼鬼祟祟的穿行在来往乘客间,他个子很矮,又谨慎至极,根本没有乘客注意到他。
他走向那个王雨死去的厕所,厕所那里仍然是无人状态,小孩快速打开厕所门蹿了进去。
张涛清楚的看见无人变成有人的红色,而厕所下面的缝隙里透出光来。
一开始没有这点光,而这人进去后选择了开灯。这其实很正常,张涛看了眼就没再关注。
乘客们在车厢内来来往往,他们都在走着自己白天时提到过的路线,一遍又一遍,重复循环,他们不会走出自己的路线,除非发现他们这些躲藏者。
提出过要下车的,就一遍遍重复要下车的话,和去看行礼的行为。
上厕所的……张涛发现一个曾提出要去厕所的乘客走到厕所门边,他停了下来。
他其实已经去过厕所几次了,这一次他看着透出光的厕所,没有再拉开厕所门,而是不满的嘟囔:“啊,厕所怎么有人啊。”就原路返回了。
谢宇拍拍张涛的腰:“你看见了什么?”
“我……我不太清楚,一个小孩进了厕所……”张涛一边没好气的拍了下谢宇搭在他身上的手,一边把经过说了一遍。
谢宇放开他的腰,转而捏住他的脸转向自己:“这局天亮的车厢里没有小孩,那是怪谈本谈药药。”
张涛:???
张涛:“这是他的怪谈,他表现的怎么跟贼一样?”
谢宇一幅你什么都不知道来白川干什么的表情:“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有想轻生的想法?”
张涛:“???没有,什么啊,我来白川又不是为了来撞怪谈的。”他是来找人的,虽然他感觉找张白白就注定要撞怪谈。
谢宇:“怪谈由怪谈主怪的经历或者想法甚至梦境编织而成,即使是主怪进入自己编织的怪谈也要遵守怪谈的规则,主怪药药也是捉迷藏游戏的参与者,他可从没说过他是诡物这一方。”
药药也是躲藏的一方?!的确,他从没告诉过他们自己是哪一方阵营,只是他们下意识的把怪谈主怪划到了找人的那一阵营。
不过,张涛脑袋往后仰,摆脱谢宇的手,眯眼看着谢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主怪,怎么你是怪谈啊。”
谢宇眨眨眼,无声的笑了笑:“你猜啊。”
张涛感受着身下这具躯体的热度和有力的心脏跳动感,撇了撇嘴:“神经病。”
张涛继续看着下方,要上厕所的乘客一遍遍走向厕所,都因为“有人”而放弃。
或许,厕所会是一个安全屋?只是需要改变厕所状态?王雨躲进去时肯定转动了锁,只是黑夜降临后,锁又被转回去了。
如果躲藏进去的人在黑夜降临后再转动锁变成有人状态,是否就是安全?
当然不排除药药是怪谈主怪拥有特殊之处。
谢宇似乎看出了张涛想法,心情很好的继续把手搭在张涛腰上:“药药最特殊的大概就是他被找到了不会被烧死而已,玩游戏还是要遵守游戏规则的。”
谢宇:“我们现实生活中,捉迷藏这个游戏本身玩的时候就会存在半途切换躲藏位置的行为,只要不被发现。”
张涛:“怪谈世界也遵循现实世界的规则么?”
谢宇:“不,怪谈世界之遵循主怪的规则,只是主怪本就是存在于现实世界的。”
那也就是说,他的想法可行性很高。张涛有些想试试,他胆子是不大,但在有一定把握的情况下,他可很敢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