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她捂着脑袋痛呼出声。
王秋梅注意到这边,关切地问:“怎么了?”
秀娘刚想说有人乱丢石子,结果余光瞟到窗户外支起的绿叶,她瞬间警惕,摇着头说没事。
在窗户外支起绿叶,这是他们内部特有传递消息的方式。
刚才那颗石子是同伴给她传递出门的消息。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出门,王秋梅没有多问,只满心欢喜地缝补手上的新衣。
等她关上房门时,桑术悄然来到她身后,声音压的很低:“最新的消息,许大成死了”。
“什么!”秀娘震惊得一时没控制音量,差点儿被屋内的人发现。
她赶紧拉着桑术跃上屋顶,确定不会暴露后才出声:“怎么回事,许大成怎么会死?他不是去采石场了么?”
桑术简短地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知道许大成是为了给家里寄回银子,才替别人顶班从而被矿山掩埋,她拧着眉没有说话。
其实也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保持沉默。
“阿秀,许姑娘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要上报主子么?”
裴迟给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许家所有人,许大成也算是许家的一份子,同样有被旎族人杀害的可能。
秀娘摇摇头拒绝:“不用,主子半月后不是要来这里探查情况吗?这件事由我亲自告诉他”。
“好,阿秀,许姑娘在后院的栗子树下,你若是想安慰她,去那里便可以找到他们”。
循着桑术指的方向,秀娘在栗子树下发现了抱着膝盖,把自己整个埋在里面的许沐彤。
李重山发现了她,正要出声,秀娘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许妹妹”,她走到许沐彤的身边,然后轻轻地环抱住她,“你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在人没有找到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你先不要放弃,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
等待好像是一种慢性毒药,在日复一日的期盼中欺骗自己,设想所有的结果都会向着希望的方向发展。
可现实不是如此,真实的生活往往会走向最糟糕的结果。
她做不到欺骗自己。
许沐彤平复了一下心情,哽咽着对她说:“秀娘,我爹有一封家书被人带走了,你帮帮我,帮我找回来”。
这封家书是许大成留给许家唯一的遗物。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必须拿回来,给死去的原主,给王秋梅,给许元辰和许元灵一个交代。
“好,我一定会帮你拿回来的,我保证”。
秀娘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像母亲安抚孩子一样抱着她。
许沐彤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出现在鲜香楼厢房的床上。
见她醒了,秀娘关切地走过来,伸手在她身上摸了又摸,确定没发热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哭着哭着就烧糊涂了,我又不敢让嫂嫂发现,只好骗她说县令夫人找你有事,让你直接去江府住几天。
幸好嫂嫂没有怀疑,不然我都不晓得如何解释你这肿得老高的眼睛”。
许沐彤现在脑子糊涂的很,昏睡前的事情一点儿都不记得。
因为刚发过热,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沙哑:“秀娘,谢谢你”。
“可别和我说谢谢,咱俩谁跟谁啊。嫂嫂那里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便放心在酒楼住下吧,张掌柜会替你打掩护的。
至于你爹爹的事情,你放宽心,主子不久后就会来县里,到时候我会同他讲这件事,求他出手寻人。
相信有主子的帮助,不管是逃跑的小刀,还是你爹爹,他都能找到的”。
如果连她主子都寻不到人,那整个大景就没有人能做到这件事了。
见她状态不好的样子,秀娘心里也难受,心疼地替她把头发挽到耳后:“这几日你哪里也别去,就好好待在酒楼里。
你现在的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难受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
哭?
眼泪早就流干了,哪里还哭的出来。
许沐彤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勉强扯了一个笑:“我没事,我还要找回我爹,找回他的家书,我是不会垮的。
秀娘,裴迟……他若来了,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想亲自去找他”。
“好,到时候我会带你过去。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得回去守着建新房,离开太久会引起怀疑的”。
“嗯,快去吧”。
等到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许沐彤干睁着眼躺在床上。
她的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
今日的消息宛如一个晴天霹雳,把她打的措手不及。
虽说王秋梅曾提到过一次,许大成可能会回不来的事情,但当时她并没有多想,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来得及慢慢筹划。
直到李重山送来这三两银子,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
若是当时她没有让韦老爷找赵大虎,而是求着他救回许大成,那许大成是否就能活下来。
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其实刚穿过来时,知道王秋梅把银子都给了许大成,她心里是怨的,怨王秋梅不管孩子,也怨许大成自私。
所以在面对韦老爷的承诺时,她选择了许怀行,而不是远在采石场的许大成。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把许大成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后悔了。
对不起,许木桶,我对不起你。
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流,接着隐没在纷乱的发丝中,一如她混乱的内心。
一滴泪水被风吹落,在地板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隐约间有一丝水汽穿透了木板,直直掉落在来人的脸上。
男人感觉到脸上落了东西,拿手一摸,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好似刚才都是他的错觉。
手下人察觉到他的动作,奇怪地问:“老……公子,有什么异常吗?”
“无事,可能是起风了”,男人搓了搓手指,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一眼鲜香楼的招牌,
嗓音带着淡淡的清冷气息,“要来活了,今日爷带大家吃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