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这个词有些刺耳。
许怀行眉头皱了皱,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我是她的二弟,不知道大人要如何称呼?”
话音刚落,他的肩膀被人狠狠压住,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他吃痛地沉了身体,借以缓冲肩上的力道。
再看裴迟,他高高在上地扬着下巴,看向许沐彤的眼神里也满是敌意:“原来我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你,
没想到要找的另有其人。
小彤儿,你藏的可是够严实的,是不是今日中毒也是作假谎骗我?”
许沐彤不知道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疯。
她脑袋还糊涂的很,见许怀行被压制,强撑着不适支起身子:“裴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话你应该清楚,私藏逆贼是多大的罪,任凭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你以为给他涂花脸就没人能看出来吗?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要演多久”。
说罢,裴迟抽出之前那把匕首,不偏不倚地抵在许怀行的脖颈处。
许沐彤声音都变了一个调,精神立刻清醒了,也顾不得他的身份,慌忙着要爬下床:“裴迟,你又发什么疯”。
“验血”。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裴迟刀尖一转,避开了许怀行的重要部位,隔着衣裳在他胳膊上狠划了一刀。
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淡色的衣袖。
接着他割下被血液浸湿的布料,拿出火折子开始点燃。
因为被打湿的缘故,布料燃烧的比较慢,好一会儿才渐渐出现火光。
随着带血的布料被点着,血腥味混杂着布料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不禁让人感到胃部不适。
除了这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再找不到任何味道。
可惜不是他意料中的答案。
裴迟嫌恶地丢掉手里的布料,视线一转,来到坐跪在地上的两人。
“既然血不管用,那便敲一根骨头来试试,总有法子能验证我的想法”。
许沐彤拼命按着许怀行受伤的胳膊,然后整个身体挡在他面前,无所畏惧地与他正面硬刚:“我不知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可官府办案都讲究一个真凭实据。
上次您无凭无据给我下毒,这次您还想重蹈覆辙,在我家人身上再来一次么?
我们虽然是平头百姓,但也不是没脾气,任人宰割的”。
她可以为了家人在裴迟面前附小做低,可她的家人不能受一样的委屈。
不然她的妥协和委屈将毫无意义。
“上次,什么上次?”许怀行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他给你下过毒,你为何不告诉我们?”
许沐彤低声应答:“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回头我再把事情告诉你”。
裴迟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姐弟情深的两人,手臂自由垂落在大腿处,指尖无意识地轻敲。
他最讨厌被人欺骗。
之前知道自己误会了许沐彤,他还特地安排暗卫保护她的安全,没想到竟然被摆了一道。
人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既然她要证据,那他就给她证据。
“小彤儿,你知道旎族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
“哪里?”
裴迟眼睛微眯,像是在回忆:“旎族人不论男女,都生得一副好皮囊,他们的容貌放在整个大景,都找不出第二个”。
“那又如何”,许沐彤反呛道,“生的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是旎族人么?”
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裴迟轻笑着继续说道:“当然不止这一条。旎族人不仅姿色绝佳,身上更是天生自带香气,是任何香料都比不得的。
更有趣的是,把他们放在大火里焚烧三天三夜,留下的骨头也有香气,一两可值千金。
哦,世人还给这种香料取了一个名字,我想想叫什么,失魂香”。
听到如此残忍的行为,许沐彤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什么狗屁失魂香,不就是骨灰么,只有心理变态的人才会用别人的骨灰做香料。
也不怕半夜被敲门。
“这些和我二弟又有何关系,他就是一个平常百姓,不是什么旎族人。况且他身上也没有你说的香味,裴大人还是莫要继续冤枉别人了”。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旎族人可以去掉他们身上的香味,但是骨头的味道却是消除不了的。
你若是还想全家活,就把他交给我”。
许沐彤被他的话气到咬牙,什么身份教养全部抛之脑后:“去你的。把人交给你是在活人身上取骨,这跟直接杀人又有何区别。
大人想杀人直说,犯不着这样拐弯抹角”。
“所以你是执意不肯了?”
“不行,除非拿出证据来,不然我是不会让你带走怀行的”。
在二人争执不下的过程中,一直默默不出声的许怀行闷哼一声,紧接着一根还温热的尾指颤抖着从她身后递出来。
“大人,这样可以了么?”
饶是再冷静自持的一个人,断指的疼痛还是让许怀行表情十分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间往下滴落。
许沐彤失了声,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
怕她担心,许怀行强扯出一个笑,把还在流血的手指往身后藏:“我没事”。
如果他的嘴唇没有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发颤,那他演的还更真实一些。
断指在一定时间内可以重新接上。
许沐彤想起自己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科普,慌张地要拿东西把断指包起来:“不超过八个小时的断肢可以接上的”。
结果一只手直接从她头顶越过:“可以”。
断指被裴迟拿走了。
反应过来的许沐彤飞扑到裴迟身上,双手抓着他高悬的手臂,想把断指抢回来:“还给我,你把怀行的手指还给我”。
裴迟也不反抗,只冷冷地任由她动作,吐出的话带着一丝劝告的意味:“只要一试便可”。
只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才能放下心中的疑虑。
许沐彤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抢回许怀行的手指。
哪怕手术落后的古代不一定能接回断指,她也得拿回来。
“姐,我好疼啊”。身后的许怀行忽然开始呻吟,声音听起来很隐忍。
许沐彤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担忧地跪坐在他身前,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怀行别怕,等下去医馆就不疼了,你先忍一忍”。
话还没说完,许怀行猛地抱住她,完好的手紧紧框住她的腰,不让她有机会挣脱:“姐,不要去同他抢。
我没事的,只是一根手指而已”。
许沐彤这时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去找裴迟。
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剔去断指的血肉,拿着火折子炙烤粉红色的指骨。
空气中很快就散发出皮肉烧焦的气味,令人作呕。
她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当即脸色发青,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一只还带着血腥味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