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气味来源,她的脚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迈不开第一步。
“浩叔,味道是从树那头传过来的”。许沐彤指着眼前的大榛子树。
闻言,马浩动作迅速地穿过榛子树,脚还没落定,鼻尖就充斥着浓郁到令人发呕的血腥味。
他不适地皱紧眉头。
看到他的表情,许沐彤的手脚开始麻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用马浩提醒,她也知道另一边的血腥味有多重。
最终理智战胜了恐惧,血液带着力量回到四肢百骸,她艰难地迈出步子。
只是这边空气里的血腥味太浓,她闻的鼻子疲劳,反而一时间找不到方向。
他们只好分头寻找,保证彼此之间不要间隔太远。
左手边是一丛非常茂盛的灌木。
许沐彤拨开长得快戳到眼睛的叶子,仔细地在周围寻找,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发现没有自己想找的人后,她叹了口气准备换地方,一丝微弱的呻吟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怀行,是你吗怀行?”
她拼命地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顾不得尖利的荆棘划破衣裳和脸颊,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很快,她就再也挪不开步子。
“怎么了,怎么停这里了?”看她停住了脚步,马浩匆匆地跟上来。
顺着许沐彤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溪水被血染红一片,像一块巨大的红绸布。
眼前的景象让他噤了声。
少年躺在溪水边,身上的衣服早已血红一片,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有轻微颤动的胸口证明他的生命还未完全逝去。
许沐彤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尖锐的耳鸣让她听不到马浩从身边慌忙跑过的声音。
“愣着干嘛,快来救人啊”。马浩嘶吼道。
她像是才回过神,眼神空洞地跑过去。
许怀行肩膀和后腰上的伤口已经被水泡得肿胀发白,伤口上的血肉都被翻了出来。
饶是有着丰富打猎经验的马浩,看到这样的伤口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往日他只在猎物身上看过这种伤口,何曾有人伤能的如此厉害。
他伸手探了探许怀行的鼻息:“还有气,能救,快把他扶到我背上,我把他带出去”。
许怀行身上还有些伤口在渗血,把他扶上马浩的背后,许沐彤已经满手是血。
而她身上的汗看着要比他流的血还要多,整个人仿佛刚从河里捞起来一样。
她嘴唇颤抖地看着手里的血,浑身的血液也逐渐变得冰冷。
“许丫头,身上有绳子吗?我背着他不好爬上去”。
马浩在爬梯子的时候遇到了问题,许怀行软趴趴地趴在他背上,他得空出一只手稳住他的身体,不然很容易掉下去。
闻言,许沐彤疯狂在身上翻找,却是一根绳子的影子都不见。
想到许怀行的匕首,她从口袋里掏出匕首,然后对着衣裙狠狠划下去,直接把整片衣摆都划了下来。
接着她又灵活地转动匕首,分出几条宽布条,把宽布条首尾相接,绑成一条看起来不甚结实的绳子。
有绳子绑着,马浩爬上去轻松了很多。
费力爬上去以后,他马不停蹄地朝着山下狂奔,又担心会颠簸到许怀行的伤口,只能慢了些步子。
临到山脚的时候,王秋梅和张桂花正好带着一群人赶过来。
看到马浩,张桂花面露喜色,正要上前问问是什么情况,结果一转头就发现了他背上的血人。
“啊!血,好多血”。她惊呼出声。
她的叫声让在场的人都注意到马浩背上的许怀行。
“赶紧送医馆,老根头,快去把你家牛车拉出来”。
被叫到的老根头慌张地转身往回跑。
马里长又叫了自己的大儿子出来:“有业,去替你弟弟”。
在马里长的安排下,大家分工明确,有人找牛车,有人轮替着背许怀行,还有人快马加鞭去县城报官。
王秋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许怀行满身是血的被人背回来,许沐彤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
“女崽,你们去山上到底干什么了,怀行为什么被伤的那么厉害?”
面对王秋梅的疑问,许沐彤只是平静地抬眼看着她:“我也不知道,我和浩叔赶到的时候,怀行已经倒在了地上……叫他也没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我可怜的孩子”。
王秋梅捂着脸痛哭,张桂花在一边安慰:“王嫂子,先别着急,我家公他们背着怀行去县里了,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的。
我们先回家准备好银子,到了医馆肯定有不少开销”。
“对,银子”,王秋梅冷静下来,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岁,“女崽,买地剩下的银子你放哪儿了,快回家拿过来”。
因为家里的银子几乎都是许沐彤赚的,所以王秋梅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了她自己保管。
听到要拿银子,许沐彤撑着疲惫的身体往家的方向赶。
等她们拿着银子到了医馆的时候,马里长一行人都挤在医馆门口,引得不少行人注目。
以为许怀行也在外面,许沐彤着急地挤进去:“里长爷爷,怀行呢,怀行在哪儿?”
“怀行已经在里面诊治了,我们来的人太多,怕影响到大夫,所以都在外面守着。许丫头你快和你娘进去吧”。
知道许怀行在医馆里,许沐彤穿过人群跑进医馆里。
还是她上次带许怀行来的医馆。
小学徒认出她来,领着她到后面医治病人的地方:“他伤的很重,你们怎么送来的那样晚,伤口都泡得发白”。
许沐彤焦急地掏出带过来的银子:“大夫,我有银子的,我有很多银子。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他还不到十岁。
还没过几天好日子,求你们救救他”。
说着,许沐彤就要给小学徒跪下。
小学徒连忙拉住她,语气缓和了一些:“求我也没用,里头是我师傅在给他治伤。你如果真的想他好起来,就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等下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们得有一个处理事情的人。
如果都是这样只会哭,只会拖大夫的后腿”。
在医馆坐学徒这么久,他看惯了病人家属哭天抢地的模样,渐渐的心肠也比常人硬一些。
哭很多时候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隔着一道布帘,老大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