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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上官岫(xiu)日,是青州最大的绣坊上官家唯一的孩子。
绣坊里大多是一些苦难的女子,阿娘说,世间女子多苦难,女子之间更应互相帮助。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自打出生以来,就被各位姐姐姨姨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那一年我10岁,阿娘出城去青城山上香,回来时又捡到了一个姐姐。
那姐姐生的眉清目秀,可就是满脸的血,看着怪吓人的,我见小南姐姐和素珍姐姐她们,将她放在房间里,端出来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真吓人,也不知这姐姐受了什么折磨。
……......
那个姐姐醒了,我咬着糖葫芦问她“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
小姐姐沉默半晌,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我没有名字,我也没有家了。”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没有家了,因为绣坊里很多女子也是没有家的,上官绣坊就是她们的家。
我娘,就是她们的依靠。
以前听阿娘他们说过,有些人伤了脑子以后,就不记得自己名字了。
我喜欢这个姐姐,很想留下她,于是高兴的给她取了一个名字“浮云,姐姐以后你叫浮云好不好!”
“浮云?”少女懵懂的抬着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极了儿时我养的一只白色小猫,我叫它小云。
而现在,我想收留这个姐姐!
“对,浮云归岫日,流水下山时!我叫岫日,以后你当我姐姐好不好?”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有诚意,甚至不惜用上给我阿娘撒娇那一套。
她被我磨的忍俊不禁,最后笑着点点头“好啊!从今以后,我就叫浮云了!”
往后的日子里,我带着浮云姐姐在上官绣坊整天上蹿下跳的。
带她去河里摸鱼,一起去厨房偷吃桂花糕,看布匹是怎么从那些丝线变成整块漂亮的布匹。
还一起去看绣娘们如何绣花,我让小南姐姐给浮云的衣衫上,绣了一只打哈欠的小白猫。
浮云她,欢喜的很。
……
那一天,阿娘他们阴差阳错下,纺织了一匹绝美的布,那布在阳光下,都亮瞎了我的眼。
“阿娘阿娘,真好看,给我摸摸!”
“噗嗤!你个小滑头!”阿娘宠溺的抱起我,我肥嫩的小手抚摸过那布面,柔软,顺滑,还带着些凉意。
“好舒服啊,浮云你快来摸摸!”
浮云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我就不摸了,一会摸脏了。”
阿娘看出浮云眼底的渴望,慈爱的轻轻拉着她的手“没关系,想摸就轻轻摸一摸,不会摸坏的。”
浮云摸着那布,眼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真好啊!”
……
后来......
后来.......家里出现了很多人,我跟浮云站在房檐下,听着他们说的那些话,其实我不大听得懂,但是我知道,他们都在夸我家的布,多么的好看。
直到那一天的事发生.......
最后是浮云带着我从上官绣坊逃离出来,火光刀影间,阿娘临死前哽咽着把我交给她。
我哭的声嘶力竭,不停的喊着“阿娘!阿娘!不要抛下我!”
阿娘满身是血,看我的目光充满了怜惜与不舍“岫日,你要......好好活着。”
活着。
活着......
活着好难,后面那些年,浮云带着我东躲西藏过了好些日子。
最潦倒的时候,我们甚至沿街乞讨过,同恶狗抢食。
可浮云从来没有丢下过我,我对她自然也是充满了感激还有依赖。
浮云从来没有说过她的来历,但我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十三岁那年,我一心想为上官家报仇,便到处想要寻高人拜师学武。
浮云知道以后,直接拿给我了一本武功秘籍,并且在我困惑时,还能一一为我解答,更是在随后还为我寻来一柄锋利无比的白陵剑。
这天下从来最是不缺的,就是那些武林高手,浮云不愿意说自己的身世,我就不问。
........
“你现在,依旧只是想着报仇吗?”去青楼的前夕,浮云拧着眉头,眼神充满了哀伤。
“是!”我听见自己斩钉截铁的声音。
小心的把那一丝颤抖和哽咽藏起来,这些年,无数次午夜梦回那场大火,她的命,早就只剩下仇恨了。
行刺失败,其实我没有受太多伤,可我不知为何,鬼使神差一般,在踏入我们的藏身之处时,把自己的伤口挖开,让自己看起来狼狈又可怖。
我看见浮云眼里的心疼和惊慌。
我承认,我有些卑鄙龌龊的想法,在我得知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复仇以后,我把期望寄托于浮云。
我不知道她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实力,我只想知道.......她会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迫切的想知道啊,更想证明我心中.......曾猜想的她其实是个隐世高手,只是不愿意暴露自己而已。
可是同时我心里也有些怨恨,为什么,她当初没有用她的武功救下整个上官绣坊的人?
门关上了,我松开手心,才发觉掌心里面已经冷汗连连。
我知道这样有些卑劣,我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曾经那个天真无忧的上官小姐已经起了,现在的我,只剩下满目的算计。
站在窗边看着浮云离开,我脑子里回想着那一句“那我呢?.....”
我心狠的告诉自己,只要大仇的报,我一定带着浮云离开,去找一个无人的世外桃源,一生一世就我二人相伴余生。
是啊,只要大仇得报,我这一生都会属于她。
浮云归岫日,她也永远属于我。
浮云彻夜未归,我坐在桌前,等啊等,等到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那狗官被杀,盗我上官绣坊的黄家失火,我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回浮云。
怎么回事?我心中忐忑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着全身。
等到黄昏日落,终于.......有了反应。
敲门声突然响了,两短一长,这是我们商量好的暗号,心底的担忧突然就烟消云散,一种雀跃袭上心头。
我就知道,浮云一定能做到。
然而打开门的瞬间,我的笑容僵住了,门外站着一位极美的女子,那女子回眸时顾盼生辉,美的那样耀眼。
看我的目光有些惊讶,随即又露出了然的神色,可我明显感觉她的语气冷了下来。“你才是岫日吧?”
“你是谁?”我嗓音哑的厉害“浮云呢?”
......不是浮云。
“原来她叫浮云?”女子神色一恍,一脸鄙夷的看着我“死了,中毒身亡!临死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我的心犹如坠入冰窖里,四肢发麻发冷,恍恍惚惚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
那位姑娘离开了,我看着桌上那一只双生并蒂莲发簪和那本秘籍,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那只双生并蒂莲发簪是我和浮云一起做的,浮云那时候还开玩笑跟我保证,往后人在簪在,可如今簪回来了,可是那个人,却不在了。
我痴痴的坐在院中,脑海里浮现着同浮云在一起这么多年的过往,不由有些心酸。
浮云,连你也不要我了,你是不是生气了,知道我骗你,所以你就不想回来了?
那位姑娘说,浮云身中剧毒,不动则罢。
一旦运功用武,就会立马毒发身亡,可是我心中一直不敢相信。
我......宁愿她是骗我的!也不相信浮云己死,你看,浮云人都没有回来,只有这发簪,你要我如何相信?
浮云你一定就是生气我气了吧?
浮云,你回来吧!我不想报仇了!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带你去你理想的世外桃源,我们织衣耕地,看日出日落........
浮云归岫日,流水下山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