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钟楼的石墙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两个人,两双眼,四只手,在石壁上摩挲着上面的刀痕,感受着历史的见证之余,更是敲敲打打,听着石砖传来的声响,仔细的分辨着可能会存在的异样。
两丈高的钟楼,内里螺旋状的楼梯不过三丈长。
只是一刻多钟,二人就用手丈量了一遍。
站在钟楼底下。
燕三看着二人问道:
“你们怎么跟摸大姑娘一样摸这钟楼啊?”
瞬间无语的二人,看了眼燕三,便低声交谈起来。
“叶兄,这钟楼我没瞧出什么异样来,整个墙体和台阶都是严丝合缝,并无密道存在的可能。”
“贺兄,敲击声皆是厚重,没有空洞声和回响声,确实毫无问题。”
二人都看到了对方的失落,下一瞬,便再次提起精神,朝外走去。
这一次探查,他们知道很可能会毫无收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毕竟有了希望,即便有心理准备,在这希望消失的那一刻,失落是在所难免的。
燕三跟着二人身后,好奇问道:
“你们说,这钟楼会有密道?”
见二人不搭理他,燕三也不在意,边跟着,边扭头看向身后古朴的钟楼,嘴里念叨着。
“若是真有密道,找不到入口,拆了不就完事了么!”
前方二人的脚步猛地一顿。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
是啊,若真有密道,就算这入口藏的严严实实,无法分辨。
那拆了这钟楼,密道会不现身么?
要是深入地下,那就掘地三尺。
三尺不行,那就五尺,一丈,三丈!
密道必然无所遁形。
不过,需要解决的就是如何拆掉钟楼的问题。
但按照陈裕明对这个案子的执念。
现在有一个可以尝试的机会,定然不会错过。
加上现任朝天宫观主紫天真人的支持。
找个理由说修缮钟楼,推倒重建,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叶青转身,朝燕三竖起了大拇指,出言赞叹道:
“燕大哥,真有你的,回去咱请你吃酒,吃好酒。”
贺文也由衷道:
“不管有没有结果,回去我请你吃奇芳阁,随便你点!”
幸福来得太突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两人这么激动的燕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络腮胡道:
“咱们都是兄弟,没必要这么客气。”
“随便什么酒都成,吃的我也没讲究,吃饱就好。”
毫不客气的叶青,快速点头道:
“成,都听你的。”
燕三傻眼了。
贺文也果断道:“行,那咱们去孙记面馆,好吃实惠,跟老板也熟悉,还能便宜。”
脸皮抽抽的燕三,幽怨的看着二人。
好家伙,他就客气一下,好酒没了,奇芳阁也没了。
不过,下一瞬,心性豁达的燕三,依旧开心的咧着嘴,右手搓着自己浓密的络腮胡。
毕竟有人请他吃饭喝酒,不用他掏银子。
好的差的,都是白嫖的一顿饭,开心就完事了!
一路穿行在朝天宫内。
跨过玉皇殿,走过老律堂,穿过邱祖殿。
三人站在了朝天宫最大的广场之上。
方才在钟楼上瞧见的巨大青铜鼎也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一丈宽,两丈多高的三足青铜鼎上,一根手臂粗,一丈长的巨大崖柏香,插在其中。
焚而不落的灰白香灰,同紫色的香身泾渭分明。
中间缓缓燃烧的部分,连接着一条宛若飞仙丝带般的白色烟雾,在空中摇曳起舞。
燕三啧了啧嘴道:
“这青铜鼎这么大,也不知道若是卖了,能值多少银子。”
铜锣般的大嗓门,即便刻意压制了声音,依旧不小。
广场上众多来往的香客道士,全都怒目而视。
感觉到情况不对的燕三,尴尬的挤出歉意的微笑,双手合十朝众人欠身致歉。
叶青跟贺文很是无奈。
下意识的同燕三拉开距离。
等燕三回过神来,二人已经走到了青铜鼎旁。
看着五十丈开外,三清殿原址旁,三层汉白玉台阶下,站满了虔诚的香客。
即便三清殿毁于一旦,即便朝廷下令不得踏足三清殿遗址。
香客们仍旧对着残垣断壁,将自己带来的贡品摆在汉白玉台阶上。
随后,便弯曲双膝,虔诚的朝废墟跪拜叩首,为自己,为家人祈福。
叶青看着这一幕,眼神闪动道:
“来这里祈福的人,大都是衣衫普通,甚至是褴褛的平民百姓。”
不等他下一句话说出来。
满脸嘲讽的贺文,讥笑一声道:
“呵,还都是面黄肌瘦,神情疲累的平民百姓。”
“那些衣着华丽的,大肚横肉的,养尊处优的,都在前面财神殿里呆着呢。”
接着。
贺文满脸认真道:“我若有机会,想让这些人,也都去财神殿里呆着。”
沉默了一会儿。
叶青才开口道:
“现在人太多,看来得等到晚上行动了。”
香客在祭拜,他们若是上去在遗址上踩踏,不说会遭香客殴打,也会被恶语驱赶。
再加上二人穿的常服,模样太过年轻,就算说是官家查案,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他们要的是低调查案,惹人注目是万万不能的。
贺文道:
“确实如此,只能等晚上闭观了。”
说罢,贺文就要转身离去。
叶青却突然拉住了贺文的胳膊,视线死死的打量着遗址废墟,并抬步往前走去。
眼神明亮的贺文,不由眯起了眼睛,认真打量前方,快步跟上并好奇问道:
“你发现了什么?”
站在众香客身后才停下脚步的叶青,低声道:
“丑时一刻,大理寺主簿顾光入殿验尸,记尸体头向西南,脊背向东南,脚向东北……”
听着叶青复述紫源真人的焦尸验词。
贺文看着坐南朝北格局的三清殿遗址,眼中也出现了一个人影,在三清殿中央站定,然后按照叶青说的验词,倒在了地上。
十几息后。
贺文皱起了眉头,念道着之前就察觉的不解之处道:
“叶兄,你说,为什么焦尸,偏偏会在三清殿中央躺着?”
“他身受重伤濒死,但左肋受伤,右小腿被踢,伤势应该不足以影响他的行动能力,那岂不是应该往大殿门口爬么?”
“若是突破不了大火,担心被烧死,又希望被救,再从大殿门口往回爬,爬到火势最小的大殿中央才是人身处火灾中最应该有的反应才对吧?”
“可若是如此,应该是头朝北的方向才对,怎么还是头向南?”
闻言愣住的叶青,混沌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刹那的明亮。
贺文又继续道:“可若是他深受重伤,无力爬行,但也有翻动身体的能力,那倒下后,目光应该会追随着凶手吧?”
“他头向西南,那凶手难不成是从正门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