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这个手术，拖不得...已经是晚期了，积极治疗也许还有希望，再拖下去，老人家那个身体，只怕...”
“可是，李医生...”
“我也知道你家的情况，当年你妈那个事...唉。”医生摇了摇头，“这样吧，最多三天...我只能给你争取这么久。三天之后，至少把一期的费用交了。要是这都凑不齐，那我也没办法，床都得给你们停掉。”
李潇拿着单子，眼神空洞。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他两眼无神的走远。
李潇走开后，医生一脸惋惜的看着李潇离去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孩子，天妒英才啊....”
“李医生，刚刚那小伙子怎么回事，愁眉苦脸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拍了拍医生的背。
医生回头：“您是？”
“哦，鄙人免贵姓王，那小子叫李潇，是我的学生。”
“哦哦，王老师您好。”
“唉，李潇这小子，有啥事都憋心里不说的，我这个做老师的，想关心他一下，都没机会。”
李医生点了点头。
老王眼珠子转了转：“那个...医生啊，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医生叹了口气，看了看老王一脸关切的样子，默默将先前的一切，娓娓道来。
......
晚些时候，某高档酒店。
昏暗的隔间里，时不时传来一些隐晦的奇怪呻吟。
“老王啊。”一位穿着白条纹西装的中年男子仰靠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一脸惬意道，“我那个侄子插班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叶县长，这...真不是我不帮忙，主要是，这清北班的班级名额，从开学就定好的，只出不进啊。您看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我都没...”
“嗯？”叶县长一起身，沙发下方跪坐的女子顿时惊慌失措的道起了歉，“我让我侄子插班到你那，是看的起你的教学能力，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叶县长挥了挥手，底下的女子擦擦嘴如获大赦的跑开。
他指了指某个位子上仰坐着的男人：“我们教育局局长都在这，你跟我说一个插班的事情你安排不好？怎么，今年升副校长的名额不想争取了？”
王老师一脸为难的看向局长：“文局长，这...”
文局长啧了一声：“县长都发话了，你小子怎么还这么耿呢？你们学校不是有一个俩月交换生的名额吗，你随便找个没背景的小子顶上去，然后后期找理由不让他回来不就行了，这还要麻烦我们这边？”
“有是有....但是...”
“怎么，你怕得罪家长是吧。我听说你们班有俩农村出来的，这不是很好办吗？”文局长轻描淡写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那俩学生吧...”王老师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是年级长期的一二名，这交换生吧，一般都是那种普通班里的垫底，选他俩怕是有点...不合规矩。”
“嘿哟。”一个精状的男人开口道，“老王啊，你想讨啥好处，你就直说呗，还用得着跟我们在这里拐弯抹角的。还规矩，什么规矩！在艾水县，我们说的，才是规矩。”
叶县长点了点头：“这每次‘开荤’都是你安排的，你要是有点小需求，我们也不是不能答应。”
县长指了指一旁和女郎惬意“喝茶”的男人：“要是经费上缺了，咱们税务局的一把手都在这...还怕能少你点什么？”
见几位领导都这么发话了，老王这才放下心来发话。
“实不相瞒吧，那个第二名的小姑娘，标致的很，我想说...”
......
第二天，学校，课间。
“Yoho！”小依得意洋洋的蹦到李潇面前，一脸兴奋的展示她的紫色发卡，“怎么样，好不好看！”
李潇没有搭理。
小依皱起了眉：“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事。”说完，李潇起身，绕过小依走出了教室。
“奇怪。”小依一脸不解，她有些失落的看着李潇离开的方向，低声嘀咕，“明明人家特地打扮给你看来着，连一句好看都不愿意夸一下，真小气。”
“陈小依，你过来一下。”老王突然出现在教室后方。
小依一脸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
......
晚上，李潇一个人默默走在去医院的路上。
小依一脸凝重的跟在李潇身后。
“笨蛋...为什么每次都要一个人担着。”她低声嘀咕着，却始终没有上前打搅李潇。
......
医院。
“潇儿啊，外婆不是跟你说了，要回去吗，你怎么...”
“没事的外婆。”李潇微笑道，“相信我，我能把钱凑齐。”
安顿好休息的外婆后，李潇一个人默默的走到过道里，拿着手机继续拨号。
今晚，他把能联系到的亲戚好友，几乎都联系了一遍。
对方一听是李潇，一开始都和和气气。
可一旦知道李潇借钱的意图后，一个个像见了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一趟下来，得罪了一圈人不说，能借到手的钱，不过寥寥几千块。
离那个六位数的手术费，不知道还有多远。
正发着呆，一股熟悉的薰衣草香味飘了过来。
李潇错愕的抬头，和小依四目相对。
“小....”
小依摇了摇头，不知怎么的，此刻的她似乎也没有了曾经的嘻嘻哈哈。
那个表情，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哭着祈求李潇不要走极端的时候。
“我...”李潇刚开口。
“潇潇...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小依低着头，“你知道，我不想你又变成那时的样子。”
“不会的...”李潇看着她，“我答应过你，不会再那样了。”
他怎么都忘不了那个时候，小依哭着试图把他从极端中拉回来的样子。
他朝前走了一步。
小依突兀的后退。
“潇潇，你想帮外婆吗。”
“嗯，我已经在凑钱了。”
“需要的钱很多吗。”
“嗯...”
“我听说，要好几十万...”
“嗯...”
“嗯，你很想救外婆对吗。”看到李潇点头，小依似乎坚定了什么，“那好吧，潇潇，我也来帮你！”
李潇茫然的抬头，可留给他的只有小依转身离开的背影。
小小的身材，似乎忍受着巨大的压力，只有那坚毅的眼神，不曾被人看到。
李潇楞了一下。
不知怎的，某个地方，某个阴暗的深处。
似乎有一个人，正在歇斯底里的呐喊着，竭尽一切的试图让他挽回什么。
可他只是落寞的垂下了头，拿起手机，继续拨打起了电话。
他并没有做什么，也并没有改变什么。
......
第三天，周末。
李潇拿着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三万多块钱，找到医生。
“李医生，我只借到这么多....您看..”
谁知李医生笑着拍了拍李潇的肩膀，并没有接过李潇手里的钱：“嗨呀！你小子，这回可算是转运了！”
“啊？”李潇疑惑不已。
“这两天有个红十字会的捐款到这里了，对方看了你的资料后，觉得尤为中意，说是不能让这么优秀的少年郎被生活压倒，所以啊！”
李医生故意顿了顿。
可李潇脸色的喜色早已压抑不住。
“恭喜！”李医生一把锤了锤李潇的胸口，“对方已经签字了，只要你这边签好字，手术马上就能进行！”
李潇用颤抖着的声音问道：“那个...成功...成功率。”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虽然手术成功率一般不低，但也有2成的可能出现事故。”李医生一拍胸脯，“不过你放心！当年的事，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发生两次！”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那么顺理成章。
和协会代表人见面，交流。
缴费，签字。
安抚好外婆后，手术开始。
李潇紧张不已的等了一下午。
直到护士一脸喜色的出来告诉李潇那个好消息，李潇高悬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对方已经同意过段时间会补上后续手术的费用。
虽然没立合同，但李潇也相信像他们这么大的机构，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克扣拖欠。
等到一切安顿好，晚上，李潇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依。
这次，是真的柳暗花明又一村，是真的，重获希望。
似乎这种天大的好事，他能想到的、唯一能想到的分享者，就只有小依。
也只能是小依。
“陈小依！”李潇兴奋不已的敲着小依家里的大门。
可半天也没人出来。
李潇皱起眉头。
按照那个现眼包的性格，自己肯主动来找她，她应该要第一个蹦出来才对。
李潇举起手，正要继续敲门，一位老妇人先他一步打开了门。
“小李呀，怎么了吗？”
“我...我找小依。”
“哦，小依呀，这妮子前两天说跟学校的秋游团去旅游去了，你没去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