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昊天扛着被五花大绑的王启刚，慢悠悠的走在林道上。
借助脉冲网络，他一路畅通无阻地避开所有丧尸，轻松地走到了营地大门口。
“什么人！”门那头的守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后对昊天喊道。
“昨天我们才见过，你就忘了？”昊天淡然地看着对方说道。
见昊天那副奇怪的模样，几人连忙来到门口。
“例行检查！”
昊天没说什么，放下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的王启刚，任由对方检查。
“没事了，真亏你能从那边回来啊，话说，这家伙是谁？”门卫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是空投！”昊天脸不红心不跳，“空投提前发放了，我们伤亡惨重，这家伙，就是空投本体——人形生物兵器王启刚。”
被绑在地上的王启刚，瞪大了诧异的双眼，被堵住的嘴呜呜大叫着试图反驳。
“这样啊....那需要我们通报虎哥吗？”门卫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
昊天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现在过去找虎哥。”
“也行。”门卫讨好的搓着手，“这次能活着回来，还能带回空投，小哥你可就成大功臣了啊。”
“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昊天无声的点了点头。
“当然当然。”门卫笑嘻嘻的让开一条路，“到时候，记得帮我在虎哥面前美言两句哈。”
说罢，门卫也不再阻挡，直接放昊天进了营地。
昊天的嘴角挂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果然，李虎的计划，整个营地鲜有人知。
看这样子，这群守卫，似乎也毫不知情。
所以他们并没有阻碍昊天的返程。
可等到昊天走远后。
门卫一改脸上的谄媚，神色慌张地对着身旁的伙伴开口道：“赶快....赶快通知虎哥，咱们搞不好，放了个不得了的东西回来。”
......
大清早人流量较少，昊天借助脉冲网络一路避开人群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可等他走到廖淑娟住所附近，却透过脉冲网络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陈涛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昊天急忙掉转方向，朝着李虎的住所跑去。
昊天一路飞驰，同时不断地在内心祈祷，祈祷无事发生。
祈祷不要像那次一样，出现“最坏的”结局。
可跑着跑着，昊天突然想到什么，又再次改向。
这次，他狂奔而去的目标，是某栋几近废弃的大楼。
背上的王启刚被颠得翻起了白眼。
昊天不管不顾，埋头狂奔。
他心里焦急不已的盼望着一切都还来得急。
一切，都没有“晚一步”。
几分钟后，昊天来到了目的地。
大楼后方，有一个不起眼的洞口。
昊天先是把王启刚丢了进去，然后自己俯身同样钻进洞口。
可刚走进大楼，昊天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在脉冲网络里，他能清晰地看到楼顶有一大一小两道熟悉的身影，毫无动静的躺在天台上。
强行压抑住内心的不安，昊天一步步走到了顶楼。
顶楼上。
将五花大绑的王启刚丢到角落，昊天阴沉着脸，顺着一地的血迹，朝着那边的人影走去。
“......”
昊天无言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看着满身是血的强子，奄奄一息的搂着怀里的小女孩。
可这个名叫晓晓的女孩，已经再也没有可能喊出一声“哥哥”了。
她小小的身子上布满伤痕，曾经洁白无瑕的皮肤现在血迹斑斑。
女孩的头无力地歪在一边，连接头部和身体的部分，像是棉花一样瘫软无力，仿佛每根骨头都已经碎掉。
看这样子。
事情发生了至少有十多个小时。
就是说，在昊天昏迷的时间里。
一切，就已成了定局。
“他们的死，都是因为你~”
那句话又萦绕在耳旁。
昊天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凝固，像是将死之人一样面容僵硬。
恍惚间，上一个世界里，那扇木门后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
那个女孩的笑脸像是一枚炸弹一般，轰炸着他泥泞不堪的记忆。
“小天哥哥，你最好了......”
“小天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啊......”
“小天哥哥......你不是说好要带我走的吗.....”
“小天哥哥......你要走吗.....”
“小天哥哥......你还回来吗.....”
“小天哥哥......我会好好听话，在这等你的.....”
“小天哥哥......我好痛...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小....小天哥....哥，没关....系的....我...不痛了，你也别哭了好不好........”
不知怎的，记忆中女孩的一颦一笑，仿佛跟眼前的晓晓毫无生气的脸重叠在一起。
愧疚，愤怒，后悔，不甘，一轮又一轮的负面情绪轰炸着昊天的内心。
本就疲惫不堪的精神几乎来到崩溃的边缘。
“对....不起...”昊天想起自己走前答应强子的话，想起那个脆弱不堪的承诺，心脏仿佛停跳一般揪得生疼。
“..额....”地上的强子身体微微抽搐。
昊天急忙靠了上去：“强子？你怎么样？”
强子微眯着眼，似乎已是强弩之末，只有出气，少有进气。
他无力地看着昊天：“昊天哥....你.....来啦。”
强子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中途还多次咳出大坨大坨的血块。
看着他浑身上下狰狞的撕裂伤，还有腹部往外流个不停的肠子。
明眼人都知道，强子，已经没有救活的可能。
昊天死死咬着牙，默默抓着强子的手，看着他怀里像个小猫一样安静蜷缩着的晓晓.....
昊天张了张口，可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廖....廖老师呢....”最终，昊天挤出这样一句话。
强子无奈的摇着头，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强子叹了口气。
“对不起....昊天哥...”
“我没有在你回来之前...保护好她们...”
强子死死地抓着昊天的手。
用的是他在生命尽头所能暴发出的最大力道。
“明明.....就只差一点点....晓晓就能等到你了...”
他努力哽着一口气，想要多看一眼怀里死气沉沉的小女孩。
“好可惜....”
“可她...她一直哭着说好疼....哭着说痛得快要死掉....”
“我.没办法......我只能帮她.....结束这痛苦...”
强子软弱无力的手紧紧抓住昊天的衣尾，少见清明的脸上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啊...小妹她...早....早就死在李虎他们身下...了.....”
“原来都是骗人的....”
“那个红衣丧尸.....哈哈哈....就是小妹啊.....”
“我好不甘心....”
“我不想...就这样死掉.....小妹...晓晓...廖老师...她们...都被那群.....人渣.....”
强子第一次在昊天面前表现出某种十分强烈的情感。
“强子...”昊天突然开口道，“你恨李虎他们吗？”
强子突然一愣。
表情随即从不甘转变成的强烈的恨意。
“怎么...能...不恨呢！”带着哭腔的话，断断续续的从强子嘴里蹦出来。
昊天看着强子奄奄一息的模样，看着瘦小的女孩脸上委屈痛苦的表情。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要任凭自己的怒火毁掉所有的一切。
他回想着那个小女孩一脸期待的等着自己凯旋归来的表情。
回想着那个温文尔雅的母亲大爱无私的照顾自己的模样。
回想着强子一脸卑微试图让自己保护他人的模样。
昊天不明白。
在这个分崩离析的世界里，为什么伤人最深的，反而是人类本身。
他额头青筋直冒，眼神仿佛刀刃一般锋利。
这时，强子沾满血迹的手，颤抖着递给了昊天一个东西。
“我...恨....”
昊天低头，那是一个被鲜血染红的烟盒。
皱皱巴巴的盒子里，只有几根七扭八歪的香烟。
昊天用微微发颤的手接过烟盒。
“恨....吗？”昊天眼神空洞的愣在原地。
强子睁大双眼死死的瞪着天空，手胡乱的抓个不停，可挤破喉咙也没能再发出一个音节。
他努力的、贪婪的呼吸着每一片空气。
他大口喘气，试图多捕捉一分氧气来维序生命，呼吸却越来越虚弱。
“没关系的...”昊天突然轻声道，他死死抓着强子的手，感受着手上越来越弱的力道，“都交给我好了...兄弟....都交给我就行。”
昊天默默地抓着强子的手。
强子仿佛听清了昊天的话，那挣扎求生的动作渐渐温和了下去。
那不甘的眼神也似乎有所缓解。
随着最后一口气没能缓上来，他只是浑身一顿，身体便无力地滑了下去。
然后，即使眼里依旧充满了不甘与憎恨，他却再也没能起来。
看着强子死不瞑目的模样，昊天脸上却没了一点表情。
他轻轻地握着强子的手，手上沾满强子的血液。
他温柔的替强子合上双眼。
“没事的，强子。”昊天轻手轻脚的慢慢安置好两人的尸体。“恨就对了。”
昊天眼神飘到了远处，那里，正聚集着大量的人群，仿佛正在为某个行动做准备。
“你们好好休息就行。”
昊天默默起身。
“接下来...”
“让我来替你们..”
“屠尽这恶贯满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