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饭菜,裴景珩说粮食来之不易,让大家不要浪费,一定要吃完。
吃完后,“尝新宴”便可散了。
看着一点油水都没有的饭菜,大家齐齐叹口气,端起饭碗开始扒饭......
一个人的叹气声微不足道,可200人多的叹气声,那场面让陆云芊和陆正宏赶紧低头,静静吃饭,生怕响声大了,让县太爷以为他们也和大家一样有意见。
他们靠山太小,惹不起这位“以孝道为本”的安王二公子,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陆云芊悄摸摸的想着,这位二公子才是隐形的大佬,要是能找到机会和他搭上关系,那他们一家在东安县才算是真正的寻到靠山......
裴景珩饶有趣味地将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站起身来,淡声说:“诸位慢点吃,别噎着,我后衙还有点事,先失陪了,每家要交多少税银,我已找人核算好了,陆县丞那里都有记载,若有不懂的,散宴后可找他询问。
对了,在衙门里不要叫我二公子,显得我用父王的权势压着你们似的,以后还是叫我裴大人吧。”
众人:......
等裴景珩离开,大家也懒得装了,放下碗筷起身而去。
门口的衙役在天禄的授意下,没有阻拦大家。
“尝新宴”在大家的各种小情绪中不欢而散......
陆正宏和陆云芊从没想过躲避税收,回到庄子上就让程林核算税金,他们没有粮食可交,地里收上来的那点粮食都不够大家吃,便将田赋、丁税全部折算成银钱上交。
后台不够硬的人,畏惧安王的权势,和陆正宏父女俩一样“奉公守法”,回家后便开始准备税银。
自认为有后台的人,则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四下活动,企图减免赋税,并给裴景珩一点教训,让他不敢像今天这般张狂......
郑玉堂回府后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汇报给他父亲郑启成,询问他赋税交还是不交。
郑启成悠闲的靠在书房的大椅上,一丫鬟帮他揉肩,听完郑玉堂的话,冷声说:“黄口小儿不知所谓!我从来只知安王夫妇如何喜爱世子,可没听过安王府哪一个庶子受待见。
那臭小子以为扯了个虎皮就能唬人,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你给丽雅去封信,让她想办法把今日之事透露给安王妃。我们拿那臭小子没办法,自然有人能收拾他!
文轩有秀才功名在身,能免交公粮和两个人的赋税,若实在逃不过,你和往年一样运作一番,交个几十两银子上去应付下差事就行了。让管家通知下面的庄子,佃租多收一成,我们亏不了。
那小子既然不和我们一条心,我们也没必要顾及他的颜面,你去通知其他家族,以后县太爷的差事不用那么尽心的办,再找人去给他喂点药,让他卧床一段时日,消停下。”
郑玉堂:“孩儿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郑丽雅收到她兄长的信后,借着去给安王妃司徒瑛请安的机会,将“尝新宴”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说裴景珩仗势欺人,暴戾恣睢,下辖百姓苦不堪言等等。
司徒瑛听罢,没有数落裴景珩的任何不是,反而劝诫郑丽雅莫要听信那些道听途说之言,败坏二公子的名声。
郑丽雅笑着连连赔不是,说她下次会注意,可她心里明白,她的王妃嫂子不会放过裴景珩。
王府的肮脏事,她可听了不少......
等安王裴昌陵从外面办事回府,司徒瑛就去找他,把郑丽雅的话转述出来,还说:“王爷,我知道你偏疼珩儿,可我们为人父母的不能见他犯错而不指正,以免来日越发的恣行无忌。
珩儿这孩子从小就不和我亲近,纵然我待他如亲子,可有些话我要是说多了,旁人就会以为我苛待他,只能劳烦王爷劝说一二了。”
裴昌陵叹声气,无奈的说:“知道了,我这就叫人唤他回来。”
司徒瑛目的达到,心情愉悦的离开,裴昌陵则头疼的去书房闭目养神,想着如何与裴景珩沟通为官之道......
裴昌陵这几日在外面听到不少关于裴景珩不好的言论,都在明里暗里的说他打着安王府的旗子恃强凌弱,为祸一方,希望自己能教导一二。
那孩子什么性情,自己清楚,那些虚词诡说应大半都是不实消息,可无风不起浪,定是那混小子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被人借机做文章。
都快到弱冠之年,还这般的落拓不羁,授人以柄,是要好好和他谈谈了......
裴景珩收到裴昌陵的传唤,毫无意外,让天禄留守县衙,处理琐事,他则带着天福和贺淮山跟随裴昌陵的侍卫回永州。
从东安县到永州,快马加鞭半日可到,裴景珩说他身体不适,不适合骑快马,非要坐马车,还不能颠簸,侍卫不敢多言,只好由着他。
马车慢悠悠的走了一天一夜才到安王府,裴景珩他们到时,裴昌陵与司徒瑛、裴景琮刚准备吃午饭。
一见到裴景珩,司徒瑛忙热情的说:“珩儿可算回来了,几个月不见,都瘦了,怪让人心疼的!快来吃饭,你父王得知你要回,让厨子准备了不少你爱吃的菜。”
裴景珩哼笑一声,反问:“是吗?那你们倒说说看,我喜欢吃什么菜?”
司徒瑛:......
裴昌陵打破尴尬,说:“你母妃一直惦记着你,说话注意点,别没大没小的,先吃饭,吃完后随我去书房。”
裴景琮上前轻捶了下裴景珩的胸膛,开心的说:“二弟,见到你真好,晚点去我院子里坐坐,我们兄弟俩很久没说话了。我寻了些好东西,全给你留着在,你定喜欢。”
裴景珩没有答话,径直去盥洗盆净手,之后大摇大摆的坐在饭桌前,端起碗筷就开始自顾的吃,裴昌陵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他打断:“要想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吃完这顿饭,就什么都别说。
一路奔波,我饿了,身上的毒定时发作,甚是难受,没有好心情陪你们演戏。”
裴昌陵蠕动了下嘴唇,将想说的话咽回肚里,只简单说了“吃饭”两字,便不再开口,其他人见此,也没有说话,一顿饭吃的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