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说得很认真,表情也十分生动。
说起一开始两人相遇时的场景,她眉眼弯弯,眼睛里似乎有星辰在闪烁。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和二小子相遇,相爱相知,因为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哪怕是最后的结局不如意,她也心甘情愿,至少自己曾经为自己的婚姻努力过了。
她的表情,就是他们婚姻最真实的展现。
一开始的时候,是开心的,中间就开始变得平静起来,到了最后,她脸上就全是痛苦。
甚至在她的眼睛中,还有泪花在闪烁。
“程穆,我经历过一次痛苦,所以不愿意在经历第二次,说我胆小也好,总之,我是没打算再嫁人。”
她认真想过了,只要自己现在努力赚钱,年纪大一点之后,就可以收养一个小女孩。
然后她就守着小女孩长大,教她识字读书,让她能够活得开心自在。
这么一想,她觉得未来也挺有希望的。
总觉得这样的生活,比在成亲一次更有意思。
“我幻想的未来,买一个小院,种上蔬菜水果,养一些鸡鸭鱼鹅,在收养一两个可爱的小姑娘,就很完美了。”
文秀伸手撩拨了一下河里的水,心情变得愉悦。
原来,美好的事情都不需要去做,光是想象,就能很幸福。
“那样的画面,一定很美。”
“到时候,我可以住在你隔壁的院子吗?我身强体壮,可以帮忙挑水,锄草,挖土,甚至我还可以学习厨艺,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你看,我这么好的邻居,你需要吗?”
“好啊!”
文秀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她喜欢和程穆待在一起的原因。
程穆知道怎么尊重她,也能理解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就这件事,他若是同二小子说,二小子肯定觉得她是个神经病,总爱胡思乱想。
可这就是她晚年想要拥有的生活。
见气氛烘托到了这个程度,程穆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交到了她的手中。
“阿秀,这是我第一次送姑娘东西,我不知道送什么好,所以请你不要嫌弃。”
看到手中的芙蓉面,文秀眼眶一红,泪水差点掉了下来。
这盒芙蓉面刚出的时候,她就非常喜欢,求着二小子给她买,可是二小子每次都是一脸的不耐烦。
她还记得二小子那个时候说的话,真的非常伤人。
“你每天待在家里,用这么贵的胭脂做什么?我每天赚钱已经很辛苦了,你能不能为我考虑考虑?”
每次回想起这些话,她都有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自己想要芙蓉面的事情,因为她已经很清楚了,在二小子心里,自己还不如这盒芙蓉面。
没想到她不想要了之后,程穆竟然会买来送她,一时之间,她捧着芙蓉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傻愣愣的发呆。
看着她的表情,程穆有些心慌,他低声道:“阿秀,你是不是不喜欢?”
他第一次送礼,如果阿秀不喜欢的话,要怎么补救才好呢?
抚摸着盒子上的芙蓉花,文秀笑道:“我很喜欢。”
有时候,她都觉得这芙蓉面就像是她自己,喜欢的人,自然而然就觉得她珍贵,不在意她的人,自然也就看不出来她的好。
“不过,我已经不需要了,”文秀把芙蓉面放回了程穆手中,“因为我已经自己买了。”
以前她想要的时候得不到,现在她可以自己买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别人赠送了。
“阿秀,你若是不喜欢这个,那我下次给你送个其它的。”
程穆收回芙蓉面,直接扔到了河里。
“哎,你把它扔了做什么。”
程穆的速度太快了,文秀阻止的时候,盒子已经慢慢沉入了水下。
她娇嗔的瞪了程穆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浪费钱。
程穆满不在意道:“不能让阿秀喜欢,那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况且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迟早都要扔的。”
“阿秀,明天我最淘其它的好东西送给你,我一定能送你一个非常满意的礼物的。”
“程穆,你又何必如此,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文秀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值得程穆这么用心的对待,她没有程穆想象的那么好。
“阿秀,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是对她好,但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给她。”
“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因为喜欢你,所以总觉得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而且为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是非常开心的。”
“可是……”他们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啊,程穆的付出,毫无意义。
程穆伸出手来,用食指挡在了她的嘴唇上,不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让你答应我,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阿秀,我喜欢你,我想为你做一些事情,但我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让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明白吗?”
“阿秀,喜欢一个人,不是要给她压力,而是要让她开心快乐,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什么的,我只希望你快乐。”
这一刻,文秀产生了心动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很想抛弃所有一切,就这么跟着程穆远走高飞,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
和程穆在一起,真的会很快乐,因为程穆不仅不会逼迫她,还会尊重她的选择。
可明知道程穆是最好的选择,她却没办法开口说出和他在一起的话来。
总觉得心里还有二小子的存在,这么和他在一起的话,对他太不公平。
就算有一天他们真的走到一起,那也要她把心里的二小子彻底遗忘才行。
“程穆,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的,能遇上你,对我来说真的太美好了。”
文秀笑了笑,看着前方,突然开口道:“我想吃鱼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就是觉得在程穆面前,可以放纵一下自己,所以就这么做了。
“好啊,等下我给你抓鱼。”
程穆划船到岸边之后,脱下外袍,一头扎进了水里。
“程穆,你没事吧?”
见他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文秀有些担心,守在河岸边。
这时,二小子也划船来到了她的身边,安静的站在她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之前文秀和程穆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摸着良心来说,他的确做得不如程穆。
不过那是以前,他现在会倾尽所有对文秀好的。
他也不会阻止程穆靠近文秀,他想给文秀一个选择的机会,让她凭着自己的心意去选自己想要的人生。
“徐汉棠,程穆他不会有事吧?”
程穆下去许久还没有回来,文秀有些担心,只好转身看着二小子。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害了程穆的性命。
“别担心,他敢下去,证明他对自己有信心,程穆不是那种不顾及自己生命的人。”
听到他的话,文秀心里好受了许多,但没有见到程穆上来,她就没办法安心。
“程穆,快上来了,我不想吃鱼了,你快上来吧,太危险了。”
“程穆,程穆……”
因为太过担心,文秀趴在岸边不断的呼唤着程穆的名字,心里后悔极了。
好在程穆没出什么意外,很快就从水里冒出头来。
“阿秀你快看,我抓到了一条很大的鱼。”
程穆湿漉漉的站在水里,手里抓着条大鱼,脸上全是笑意。
这么大的鱼,阿秀应该会很开心吧?
“赶快上来,等下生病了。”
看到程穆浮上来,文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伸过手,似乎想要拉程穆上岸。
程穆吓了一跳,生怕她会掉下去,急忙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抓着她的手。
“你离水边远一点,小心会掉下去。”
一抬头,他就看到文秀有些红彤彤的眼睛,笑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文秀点了点头,急忙把他之前脱下来的衣服披在他身上,担心他会生病。
“好啦,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况且我是江南人,从小就在水里游长大的,我游泳的技术很棒的,你别不开心了。”
“我想要阿秀开开心心的,你若是不高兴了,那我就是真的做错了。”
被他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文秀没好气道:“你这是想让我夸你呢!”
“你要是愿意夸奖的话,我肯定是非常愿意接受的,不过,你打算怎么夸奖我呢?”
文秀受不了他的打趣,红着脸往前走去。
“我饿了,你赶紧烤鱼吧。”
“好嘞。”
程穆一点富家公子的架子都没有,抱着鱼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二小子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可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今日承受的这些痛苦,都是他应得的。
程穆的小厮已经赶了过来,快速的在地上生了火堆。
程穆说了烤鱼给文秀吃,就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动手。
他的技术非常棒,看样子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好吃吗?”
看着程穆期待的眼神,文秀一边吃鱼,一边点头。
说实话,程穆的手艺,比二小子的好多了,他烤的鱼非常美味。
见她吃得开心,程穆就觉得满足,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厮担心程穆受凉,所以给他带来了新的衣服,不过程穆不愿意去换,他还是想穿着和文秀同款的衣服。
最后还是文秀担心他,他才乖乖去换衣服。
四人吃过鱼之后,就相约一起去别的地方玩。
一路上,程穆都在对文秀献殷勤。
不过让程穆觉得奇怪的是二小子的态度。
早上出来的时候,二小子对他充满了敌意,现在那些敌意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玩够了之后,他们这才启程回去。
回去的路上,文秀还是想骑马,所以她和程穆同骑一匹马。
二小子也想学骑术,央求了许久,小厮受不了他后,总算是答应教他骑马。
“程穆,你烤鱼的动作看起来很娴熟,是经常有做吗?”
“对啊,我常年走南闯北,有些时候只能在野外停留,所以就必须要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还记得刚开始那几年,我什么都不会做,好多次在野外停留,都只能饿肚子。”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过得很苦,可渐渐的,他习惯了这种生活后,他就觉得这种生活非常的满足。
每次听程穆说起他的经历,她都觉得羡慕,恨不得自己也经历一趟。
“你去过西北地区,那些地方如何,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哪里的酒很烈,风也很大,黄沙也很迷人。”
“在哪里,我见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也见过春暖花开,冰雪融化。”
文秀第一次发现,文字也可以把想象中的画面画下来。
程穆在身后慢慢的形容,她闭上眼睛,似乎就来到了程穆说的那些地方。
那些山川美景,江河湖泊,是她从未见过的画面,同样的,也是她向往的风景。
程穆没有丝毫不耐烦,一字一句的说给她听,她今日玩得比较累,听着听着,就靠在程穆怀里睡着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怀中的人也很美,程穆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幸福像是一个巨大的气泡,把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他突然产生一种冲动,他想带着文秀和他一起回江南去。
他可以让文秀多睡几天,等她醒来,她就能看到江南水乡,烟波浩渺的美景。
可他也仅仅是想一想,他说过了要尊重文秀的选择,就不会强迫她。
他们披星戴月而归。
到家后,程穆小心翼翼的把人抱在怀里,飞下了马背。
二小子被折腾得厉害,此时还觉得疲惫,刚下马,他就觉得有些腿软。
这个时候,程穆抱着文秀走过来,把文秀放到了他的怀里。
“带阿秀回去休息吧,阿秀今天一定很累了。”
他也想自己进去,可他一个陌生男人进入阿秀的院子,被人看到了就会影响阿秀的声誉。
“好。”
二小子抱着阿秀回到了房间,把她轻柔的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她床边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和程穆接触过后,他发现程穆是真正的君子。
他的确是喜欢阿秀,但他的喜欢是从阿秀的角度出发的,只要是他觉得会让阿秀不开心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
这么一比,他就觉得自己太小人了。
不过他无所谓,只要能得到阿秀,小人就小人,总之,他一定会对阿秀好的。
“文秀,做个好梦。”
守着文秀许久之后,二小子这才出门,回到自己的门边。
抱着被子,看着夜空中的月亮,他这一夜有些无心睡眠。
脑海中有太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有害怕,有痛苦,也有接近偏执的疯狂。
失去文秀的时间越长,二小子就发现自己的心里变得越来越阴暗。
特别是认识程穆的谦谦君子风度之后,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他是内心是肮脏的,他想要文秀,哪怕是不择手段。
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二小子把已经结疤的伤口重新弄裂开。
看着鲜血往下掉,二小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有时候,心脏痛得厉害的话,就可以让身体也受点伤,只有这样,心才不会疼得那么厉害。
文秀的确是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答应了程穆的心意,准备跟着他一起回江南。
可是就在他们离开的那天,二小子一把火烧了他们曾经的家,包括他自己在内。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凌迟了一般,痛不欲生。
她疯狂的冲向火光中,想要把二小子救出来,可是火真的太大了,她还没有进去,火苗就烤得她的肌肤生疼。
可她没有丝毫后退的心思,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二小子出来。
“徐汉棠,徐汉棠。”
门外的二小子刚睡着,就听到了文秀在叫自己。
他立刻清醒过来,急忙跑进房间里。
“文秀,我在,怎么了?”
进来之后,他才发现文秀是做噩梦了。
她躺在床上,身体不停的颤抖着,额头上全都是汗水。
二小子心疼极了,一边给她擦汗,一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文秀,我在,我在这里,你别害怕,我会永远在这里保护你的,永远都在。”
文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放,指甲甚至抓破了他掌心的肉。
可他没有动,依旧让文秀抓着自己。
“文秀别怕,以前的徐汉棠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只为你而活,你不用害怕,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可能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不断挣扎的文秀慢慢平静了下来,最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不过在最后,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伸手替她把泪痕擦干,二小子低声道:“文秀,你心里是不是也有我的?”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有我的,否则也不会做梦都在担心我。”
又守了文秀许久,见她不会在做噩梦了,二小子这才准备离开房间。
他很想待在这里,但是又怕文秀醒来之后,会生气。
不过他最终还是留在了房间里,因为文秀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天亮了,文秀睁开眼睛的瞬间,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
她在想,若是她真的跟着程穆离开了,二小子真的会选择那么极端的方式结束生命吗?
可能是做了噩梦的缘故,她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鼻子也有些不通气,很是难受。
刚想起床,她发现自己似乎抓着一只手,还有什么东西靠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急忙低头去看,就发现二小子握着她的手,坐在地上,头靠在她的小腹上,正睡得香。
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文秀急忙抽出自己的手,这是才发现手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二小子受伤了吗?
可能是昨晚的梦影响着她的心境,想到二小子受伤了,她心里就难受得厉害,忍不住拿起他的手,认真的检查。
二小子的手背血肉模糊,掌心同样也是。
掌心的话,可能是她造成的,可手背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二小子昨天受伤的范围没有那么大,难不成又是自己昨晚弄到的。
推了推二小子,“徐汉棠,你快醒醒,你干什么,谁允许你进来睡的?”
二小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她一脸盛怒的样子,急忙解释道:“昨晚你做噩梦了,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我不放心你,就进来看看,谁知你后面不肯放手,所以我才睡着了。”
“我不想听,你给我滚出去。”
文秀羞红了脸,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若真是像他说的那样,那她昨晚岂不是做了很丢脸的事情?
明明说了不原谅他,不想在见到他,却在睡梦中呼喊他的名字,还被他听到了。
二小子该不会误会什么吧?
文秀拉被子盖上自己的头,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离开房间后,二小子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背,露出了笑容。
其实在文秀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不过见文秀检查自己的手,他就假装没睡醒。
他没有太大的优势,最大的底气就是赌文秀心里有他,会担心他受伤。
或许,苦肉计会是他成功的重要手段。
有了主意之后,在做早餐的时候,故意让自己的手受了严重的烫伤。
整个手背上都是红肿的水泡,疼得特别厉害,但是他却觉得十分满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知道用这种方法,可能会得到文秀的心疼。
他送来饭菜的时候,文秀已经在看账本了。
“文秀,吃东西吧。”
文秀已经习惯了他的举动,没有多说什么,放下笔就走了过去。
二小子给文秀盛粥的时候,故意把自己烫伤的手背暴露在她面前,他想要的,就是文秀的关心。
“你手怎么回事?”
果然,那么一大片烫伤,想忽视都难,文秀注意到了,并且轻轻皱起了眉头。
二小子偷偷观察她的表情,知道她这副模样是心疼了,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他就说,文秀心里是真的有他的。
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来,“没事,就是被热水烫了一下。”
“哦。”
文秀没在理会他,这让二小子有些郁闷。
文秀不是应该心疼他,亲自帮他处理伤口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这发展,和他想象中的,不来一样啊。
不过文秀不说,他也就假装不在意,吃过东西之后,就收拾东西回到了厨房。
厨房里,他坐在台阶上,一脸的苦恼。
厨娘站在一旁,看了他一眼后,忍不住开口道:“受伤也是讲究方法的,你那伤,看起来就很假。”
“还有啊,文秀心地善良,但也是个倔脾气,若是让她知道你用这种手段欺骗她,她只怕会更加不想原谅你了。”
二小子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状,厨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就走了。
她总觉得二小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厨娘的话,二小子不是没听到,而是不在意。
就算文秀发现了那又怎么样?
如果她觉得这种手段是欺骗她的,那他大可以玩真的,反正没有文秀他就活不下去,这具身体受点伤又如何?
在厨房待了许久,二小子出了一趟门,给文秀买了一支钗,然后又去野外给她采了一束她最喜欢的紫色野花。
他今天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因为程穆没有来找文秀。
回到文秀的房间,二小子不顾她奇怪的目光,找来花瓶,把野外插了进去。
随后,他走到文秀面前,把那支蝴蝶钗递给了她。
“文秀,这是送你的。”
文秀把钗推了回去,冷漠道:“我不需要,谢谢。”
“另外,我现在已经不喜欢这些紫色的花了。”
二小子没有生气,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没关系的,看久了,就会重新喜欢的。”
至于那支钗,他不顾文秀的反对,直接帮文秀插在了发髻上。
做完这一切,二小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可不是程穆那个谦谦君子,文秀说不要,他也会强行给她的。
因为这些都是文秀以前喜欢的东西,喜好不会这么快就改变,文秀说不要,只不过是在抗拒他而已。
文秀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看着二小子在房间里忙前忙后的。
见他迟迟没有给自己的伤口上药,文秀最终还是忍不下去了。
“你过来。”
表面上她是在看账本,可实际上,她根本没怎么看进去,心里一直在担忧着二小子的手的问题。
只是这家伙送东西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她还以为他是去处理自己伤了,没想到他是去做其他事了。
“怎么了文秀。”
二小子笑眯眯的跑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耀眼。
“坐下,把手伸出来。”
二小子乖乖听话,没有反驳过半句。
文秀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烫伤膏拿了出来,轻轻给二小子擦药。
“你不要用这么幼稚的手段伤害自己好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么做,可对得起你的父母?”
她能感觉到二小子是在用苦肉计。
明明是可以不用去管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忍心见到他受伤。
“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他们不会在意这些的。”
“而且我不是故意的,我做饭不熟练,受伤是很正常的,我还记得你刚和我在一起时,刚学做饭时,也受过很多次伤。”
“文秀,你都能吃的苦,我肯定也能的,我现在就是想体验一下你当初的心情。”
“可你不是我,做不到像我那样狠心。”
“……”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被他一个人说话了,她还能说些什么。
“总之,人不能任性的伤害自己,生命是很脆弱的,万一那天真的有生命危险了,后悔也来不及。”
“可是我这条命,我根本就不在意。”
“文秀,我现在只为你而活,这条命也是你的,你想要,他就在,你不想要,他就去死。”
听到他这么疯狂的话,文秀就想到昨晚的噩梦,害怕得颤抖了一下。
二小子的性格似乎越来越偏激了,他或许真的会做出梦中的那种事情来。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害怕和二小子相处,她不想因为二小子的命妥协自己。
也不想因为他,这辈子都背负上一条人命。
看到她眼神中的恐惧,二小子知道自己吓到了她,急忙解释道:“我刚刚就是在开玩笑的,我的生命,我肯定会好好保护好的。”
“文秀,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只有身体健康,我才能照顾你,不是吗?”
可文秀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她脑子都是噩梦中的画面。
火光冲天,房屋在大火中一点一点的坍塌。
她想去救二小子,却被火苗无情的舔舐烧伤,她似乎都还能体会到那种痛苦。
见她眼神越来越恐惧,二小子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可能弄巧成拙了。
难不成她昨晚做的梦,与他今天说的话有关?
刚想到使用苦肉计,现在看来,不能用了。
不想文秀离他越来越远,他就只能表现得正常一些才行。
握住她的双手,二小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的。”
“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会好好爱你。”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发誓,一定会好好活着,哪怕到最后,你选择的人不是我,我也不会做傻事,会活得好好的。”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认真了,所以文秀慢慢放下戒备,相信了他说的话。
为了让文秀更加开心一点,也为了不让程穆有机会和她见面,二小子想了一下,认真道:“文秀,我们去一趟姻缘庙吧。”
“去哪里做什么?”
庙会不是已经过了吗?现在去姻缘庙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文秀,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约好了,要一起做很多事情的,现在,我陪你去完成这些事情吧。”
二小子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使用这个借口,他不仅能和文秀在一起,还能带着她回忆过去。
“不用了,我们和离后,那些事情就都不作数了。”
他们以前的确约定好了要一起做很多事情,只是从二小子犯错那天开始,那些约定就通通不作数了。
以前的事情,她已经在尽力遗忘了,所以就没必要再去提起了。
“文秀,你就陪我去做吧,只要你陪着我做完那些事情,我就放手,不在缠着你。”
“文秀,我不想让我们的人生留下遗憾,所以你就当是满足我的愿望,陪我去做这些事情吧。”
“我算过了,这些事情全部做下来,最多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对你来说,五六天的时间就能换取我永远不打扰你,怎么算都是值得,对不对?”
“还是说,你想让我缠着你,实际上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对吗?”
前面的话,文秀还决定要好好考虑考虑。
可后面这话一出来,文秀气得直接答应了。
她就没有见过二小子这么不要脸的人,既然是他想用这样的方法收场的,那她就让他如愿以偿。
“好,我答应你了。”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明明这是他想要的,可真听到文秀答应了,二小子还是觉得心里很难过,很痛苦。
难不成文秀真的想永远不再见到他吗?
文秀,就真的这么恨他吗?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现在就出门,先去姻缘庙,这里最近,明天再去灵湖游湖。”
不给文秀拒绝的机会,二小子拉着她就离开了。
去姻缘庙的路上,二小子一直在找话题和文秀聊天。
他们之间,有过很多甜蜜的过往,也有过很多只有彼此才知道的小秘密。
甚至还有一些没来得解释清楚的遗憾。
二小子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真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他似乎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认为自己用苦肉计博同情是不对的,这对文秀来说不公平。
就算文秀最后选择了他,他们之间的遗憾也还是存在的。
所以他决定了,要和程穆公平竞争,他用他的方法,程穆用程穆的方法,最后把选择权交给文秀。
到时候不管文秀选择谁,他们心里都不会留下遗憾。
“文秀,你还记得芙蓉面刚出的时候吗?”
文秀点了点头。
这件事她记得最清楚,那算得上是她第一次对二小子死心。
因为那件事,她总觉得在二小子心里,她还没有一盒胭脂重要。
“芙蓉面刚出的时候,价格很高,你很喜欢,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那天兴致勃勃的跑过来告诉我,你想要一盒。”
提起这件事,二小子脸上就挂上了苦涩的笑容。
其实他知道,就是因为那件事,文秀才离他越来越远,他能感觉到的,只是那个时候他没办法解释。
“当时我拒绝了给你买,还说了伤害你的话,真的很抱歉,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我想让你知道真相。”
“那个时候,我想着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把大部分钱拿出去做生意了,但是我亏得血本无归。”
“你给我说的那天,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可是又怕你担心,只能狠心说了伤害你的话。”
过后,他多少次想要去找文秀道歉,可都没开得了口,就让这件事一直误会了下去。
“后来,我有钱了,我就跑去给你买了一盒回来,但那天,你帮宜儿做事,宜儿给了你工钱,你自己买了。”
“那盒芙蓉面,现在还在我们家里的床底下,知道你自己买了之后,我就不好意思在拿出来了。”
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了之后,二小子松了一口气,心里轻松了许多。
这件事,一直压在他的心上,今天总算是找到机会解释清楚了。
他是轻松了,但文秀心里又起了波澜。
她努力回想过往,的确记得有一天二小子回来之后,神神秘秘的说要给她送一份礼物。
但是她当时心中有气,不等二小子把礼物拿出来,就把自己买的芙蓉面拿了出来。
她记得自己当时对二小子说的话,“你看,不需要你,我自己也可以努力买到我想要的东西。”
那个时候,她沉浸在自己买到心仪东西的喜悦中,却没有看到二小子的脸色从兴奋变成了沉默,最后,他说的礼物就不了了之。
“这件事,我们都有错。”
“汉棠,其实你从没信任我过,我说过不嫌弃你,我嫁给你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你不管做什么都瞒着我,你打着为我好的名头,却让我万分痛苦。”
“因为不知道你的想法,不知道你做的事情,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场婚姻中,他们都输了,他们没有做到彼此信任,所以他们的婚姻注定走不长久。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已经太晚了,回不去了。
“是啊,提起那些事情,就觉得好遗憾,”明明他们是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来到姻缘庙的山脚下,二小子伸出手,开心道:“我牵着你的手上去,今天,你的姻缘牌越过姻缘树之后,一定会落到我的手中,到时候我就把它重新挂到姻缘树上。”
这是他们曾经约定好的事件之一。
既然已经答应陪着他过来,文秀也没有拒绝,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两人手牵着手,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上走。
两人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已经忘记了以前的那些不愉快。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回到了过去。
“这件事,我一直都想来做了,甚至想过,这样牵着你的手,一走就是一辈子,走到白头偕老,生同衾,死同墓。”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二小子没再说文秀不想听的话,他刻意引导文秀,回忆他们那些甜蜜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