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九根龙柱擎天而立,龙鳞之上符文若隐若现,流光自上而下涌入下方大阵之中。
大阵层层相叠,中央悬着一团紫气,微弱的火苗随着高天长风舞动,四周的符文迅速化为锁链将其镇压,溢出的烈焰反复冲击符文锁链。
众神凝重的望着阵中紫气,八匹龙驹拉着宝辇踏过祥云徐徐停在大阵上方,来者头顶冕旒,身着鎏金长袍,周身霞光萦绕。
众神齐声高呼,“恭迎神王驾临。”
老者手握一根齐身怪木,长须白眉,驾着祥云飘到龙辇旁。
“尊上,人皇紫气已被镇压十六万九千二百余岁,九天玄龙阵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人皇?即便他曾是天下共主,如今也只是一团叛逆的气运罢了,回人间也不过是一介凡胎,倘若天下大乱,气运之子又怎能活,届时就算他是人皇也只能在岁月长河中磨损殆尽。”
宝辇中男子轻柔的抚摸着怀中的小貂,声音似从深渊而来,波澜不惊的水面下暗流奔涌。
老者心领神会,手杖一挥,天水灿若明镜,穿过薄薄的水幕便是人间。
老者喝到,“众星下界,陪人皇走一遭人间。”
云彩之上,众神纷纷舍弃当世神位投身水镜,自上古大战绝地天通之后,天路断绝,天上地下不可自由来往,此乃天地大道施加于众生的法则,神也难逃其中。
若想越界,唯有舍弃,神舍弃神位,转世投胎。
万千星辰坠落云端,编织出异常绝美的雨点,百年后……
大武朝堂之上,北戎王遣特使前来罢兵议和,大臣们颇为欣喜,烧了百年的战火终于要结束了。
特使昂起高傲的头颅在大臣们殷切的目光里宣读诏书。
“北戎与贵邦交战百年,双方损兵折将,然我北戎也非恃强凌弱之辈,贵邦若愿向北戎俯首称臣、纳贡、贵邦皇帝向我王行跪拜之礼,两国兵戈可止,天下可安。”
“放肆!”
萧辰拔刀怒斥,龙椅上皇帝眉眼下坠,苦闷的摇了摇头,北戎特使轻蔑问道。
“将军这是要杀我吗?”
特使伸长了脖子蹭上前来,萧辰手上青筋暴跳,眼底杀意汹涌,若不是圣上还在,老子非贼了你祭旗不可,萧辰别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挑衅无果,对方趾高气昂的迈出一步,甩了甩衣袖,吼道。
“杀我?你敢吗?大武万里江山,可能找出一个敢杀我的人?今日我若死在这儿,明日我北戎铁骑便踏平这大殿,各位,好自为之吧。”
特使大摇大摆的行出大殿,皇帝十指扣进龙椅,丧着脸叹气,看着那狂徒安然离去。
萧辰喝到,“皇上,臣愿领兵北伐,收复山河。”
皇帝缓缓抬头,望着萧辰,一位大臣上前乞求,险些哭出声来。
“圣上,大武打不起了。”
“王大人,萧辰没听错吧,这话竟能从你口中说出?”
“萧将军,条件可以谈,大不了多给他点财货,化干戈为玉帛,还天下一个太平,否则我们这些人都死无葬身之地啊。”
萧辰错愕的看着他。
“哈哈,原来王大人是担心自己的死活啊,国家社稷危难之时,王大人想到的竟是自家安危,国泰民安是打出来的。”
“萧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这一打,你萧大将军是青史留名了,苦了天下百姓。”
“不打天下百姓就不苦了吗?”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字字不离“议和”,萧辰百口莫辩,大殿一片哗然,乱成一锅粥。
啪!
一声清响震彻大殿,众人望向皇帝。
“退朝。”
皇帝正值壮年,却病怏怏的,一脸阴郁,身形佝偻,大臣们纷纷散去,萧辰迟迟不愿离去,小太监走到身旁低声说皇帝有请。
寝殿内,皇帝将太监宫女遣散,长长叹息。
“萧将军,朕不是不想打,可你也看到了,朝堂上文官贪财惜命,武将与之为伍,朕无才无能,没有九五至尊的威严,压不住他们,朕恨呐。”
皇帝恨铁不成钢的拍打着大腿,将脸转向窗外,似是回避什么。
“朕本以为为君者当仁厚,一再退让没想到让那王硕老贼羽翼丰满,窃了国,众人为他马首是瞻,不听朕言。”
“朕何尝不想荡尽天下贼寇,可我连朝堂上这群奸佞都镇压不住,祖宗的基业不能毁在朕的手里,萧将军,朕知道你是大才,不该像我一样屈身于此,这是先王留给朕的兵马,你都带走吧。”
皇帝将兵符放在桌上,始终背对着萧辰,萧辰盯着桌上的兵符,此时,大武所有的兵马是进宫,还是北上全凭自己一句话。
“圣上安心,只要萧辰还活着,北戎休想踏入关一步。”
“嗯,去吧!”
萧辰望着皇帝塌陷的背影提刀出殿。
待他走远皇帝低声呢喃,“萧将军,比起北上,朕更希望你能提兵进宫。”
群山之间云雾奔涌,淡淡灰云混入青白,犹如仙人执笔挥墨描摹。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萧辰回望帝都,距离北伐已然过去半年时日,不知朝中圣上如何,北风从指尖游走,吹过群山之巅,吹过千沟万壑,吹动皇宫火海中的悲鸣。
锵锵!
锵锵!
皇城中刀剑狂舞,鲜血顺着石阶流淌,“宁”字大旗迎风招展。
“杀,杀光这群贪生怕死之徒,哈哈哈,我的好弟弟,你终于来了,杀啊。”
皇帝衣冠不整,蓬头散发,手中长剑狂舞,癫狂的砍杀着从身边逃窜的人,身后大殿如炬,翻腾的火舌贪婪的舔舐着月光星辰。
王硕连滚带爬的往大殿中逃窜,皇帝捡起地上断剑追上去,一把他扯了回来。
“老贼,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皇帝一剑刺入其胸膛,黑血喷溅而出,一颗狰狞的鬼魂挣扎着从尸体中钻出,仿佛脱离了牢笼的束缚,在长风中奔腾蠕动。
放眼望去万千恶魂在夜色中狂舞,狰狞着面庞朝砍杀的甲士怒吼,斥骂,偌大的皇城化为邪祟狂舞的鬼城。
“杀……哈哈……杀啊。”
皇帝瘫倒在尸体中,男子身披银甲,长相与皇帝尤为神似,但男子眉眼之间比皇帝更为狠厉。
男子拱了拱手,未下跪。
“皇兄,我来清君侧了。”
皇帝把剑扔到一旁,拨开眼前乱发,喘了口气,说道。
“清君侧?你们怎么总喜欢找这些无所谓的借口,柳定武,宁王,我的好弟弟,你来得太晚了,你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你憋这么久,你不难受吗?”
心思被一下子揭穿,宁王面色一沉拔出腰间宝剑架在皇帝肩上。
皇帝喃喃到,“善待在外征战的将士”
“好!”
皇帝望着眼前这张脸,望着烈焰中的亭台楼阁,缓缓闭眼,自己在那群文武百官面前软弱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想做的事,今日终于做了一天真正的皇帝,耳畔剑鸣,心中沉寂。
“弟弟,大武交给你了……”
“圣上!”
柳定武心头一惊,身后男子缓缓走来,玄青长衫搅动夜色,深邃的眸子中藏尽天机,身旁邪祟萦绕,伸长了舌头贪婪的舔舐,男子眉头一皱,大手一挥,罡风脱手而出震散无数邪祟。
“尔等邪祟,玷污庙堂,祸乱朝纲,死不足惜,且告知你家主子,大武禁地,神魔退避。”
男子犹如一尊真神,一语喝退漫天妖魔,声如滔滔江水洗净肮脏的天幕。
“军师,不,现在该叫你丞相了,前朝还有一支大军在外,皇兄身边百官皆是鼠辈,但那位萧将军与他们可不是一丘之貉。”
如此称呼二人都受之坦然,仿佛自始至终都应该如此。
“前朝小皇子你们可找到了。”
丞相淡淡问到,众将领面面相觑,许久才缓缓冒出个声儿。
“应该是死了。”
“应该?”
丞相仰望夜空,高天之上涌动的风云是诸神的震怒。
“诛神政变,试问高天,此局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