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自己嘴角往下滴落的血迹好像不太在意，她的目光沉静而又悲伤，“我丈夫，儿子都死在了北疆，当初如果你没有出现或许……”
她说到后面已然是有些艰难了，粗声喘息着，喉咙干哑说不出余下的话来。
她的丈夫儿子都是当年出征北疆再也没有回去过全然留在了这里，她埋葬了那么多的人。不知道那些枯骨中有没有她的丈夫孩子。
“他们的命是命，北疆人的命就不是了？”人总是自私的，偏心的永远都是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事情。
当年的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是北苑先大军进犯北疆，北疆不过是还手而已。
她现在已经听不进去这些话，她这大半辈子活在痛苦和仇恨里。
她是北苑人，无法去痛恨自己的国家，也无法去怨恨报效国家的丈夫和儿子。
那么错的只能是北疆，她没有想到姬月就是北疆的祭司。
她看起来那么年轻，如果当年的北疆全然是靠着她才凝聚在一起进行反扑的，那么当年的姬月才多大？
全然不敢相信当年是个半大孩子的姬月站在死人堆里的场景。
夜有些深重，她站了起来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
她对这些北苑人的仇恨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但是就冲着她下毒的这一点就该死。
但凡小公主身上没有蛊母，可能小公主根本撑不了一刻钟便会香消玉殒，她现在无比庆幸她从一开始就坚定的选择了小公主。
将蛊母给予小公主，还能保命。
疼痛从骨头里渗出来，她一一强压回去，身边的周围所经之处树叶变成黑灰色，已然是死物。
抬手看着手上的毒痕眼眸一暗，将嘴角的血擦去，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身后的房屋外面的桌子上倒着一具枯骨，上面好像还有虫子在爬行着。
——
黑夜之下一行人策马狂奔，太子低头看着面前昏迷的人。李珏面色苍白已然是快不行的样子，可是现在这样已经比被暗卫刚带回来的时候要好太多。
刚被带回来的时候李瑜都以为人没了，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呼吸，好在现在呼吸已经平稳。
他侧眸看向在女卫怀中的阿稚，现在就是要快点赶回边关，然后带他们去医治。
尘埃扬起地面上都在颤动，那是他们进城的声音。来人落在地上看着高立的城墙，淡淡一扫，走到偏远僻静地地方，翻过城墙落在地上。
“三皇子只需好好静养即可，太子殿下无需担心。”三皇子的脉搏趋于平稳已无大碍。
棘手的是六公主这边，他根本不知道六公主中的是什么毒，而且六公主脉搏忽强忽弱让他有些拿捏不准。
“公主呢？”太子怎么会察觉不到太医的刻意逃避，甚至是不想提及阿稚的伤势。
阿稚毒发的时候那般急促那般凶狠，根本没有任何预兆，让他如何不担忧。
“臣从未见过此毒，臣无能。”
太医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他就知道跟着出来没有什么好事。
去往封地的六公主怎么会在边关，还有三皇子怎么在边关受这样重的伤，甚至隐约像是受北疆……的蛊毒之术。
他不敢再去深思，就怕知道的太多反而被灭口，到时候自己就只能留在边关无法再回到京城。
虽然早就能预料到阿稚身上的毒难解可是当太医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毒的时候，太子还是心慌了。
好不容易将阿稚救出来逃离苦海，难道还要遭遇不测吗？
怎么可以。
“此地边关靠近北苑北疆，能人异士必定不少，这样稀奇古怪的毒上京城没人见过，他们或许知道。”
对，这里靠近北疆，他们在边关生活了这么久，必然知道些常人不知道的法子和医术，还有办法的，肯定还有。
李瑜看着面前被带过来的人，审视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女子。
她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冷睿，就算是被将士带进来也没有丝毫慌乱。
更没有半分在知道他是太子要救治的是公主的时候的吃惊。
喜怒不形于色。
这人很好。
“你若能救公主，在法度之中道义之内，孤都会满足你。”只要能将阿稚救好。
那人拱手行礼：“带我见伤患。”
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想见伤患。
只有见到人她才能将一夜悬挂着的心放下来。
穿过层层回廊，房廊下的雕花宫灯随着风晃动着此刻天将亮未亮，昏暗的灯光落在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冷光，让她看起来像是黑暗中蛰伏的潜在危险。
边关虽然不能见识到小公主口中念念不忘的东陵都城，但是仍然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苦寒艰难之地清脆绿竹都能养活附庸风雅，东陵好像将文人墨客的喜好刻进了骨子里，在这样的不毛之地还要种竹子雕刻假山流水曲水流觞。
房门口守着人，她只是看一眼便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跟随他们一起来的高手。
而且能感觉到藏匿在暗处看不见的地方也有着不少人。
她突然就有些好奇疑惑了。
如果当真那般在乎小公主这个妹妹，那么当初去往北苑和亲的重任为什么会落到小公主身上。
东陵就没有别的什么公主吗？况且皇家难道就没有别的宗室女吗？为什么偏偏是小公主。
若说小公主雄韬武略她尚且能信服这样的重任会落在小公主身上，可是显而易见的是小公主并非是谋略过人的人，她连骗人都会露馅，虽然现在有长进将她骗了好几回。
但是仅凭借这些也不足以将两国重任交由小公主，就小公主这样的性子，明显就是被娇养着长大都没的受过什么委屈。
将人送去北苑无疑就是羊入虎口，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作为和亲公主的小公主这样的性子又如何能生存下去。
而且小公主提及东陵毫无落寞，怨恨之色，更多的是思念，怀念。
根本不像是个因为家国大义被自己国家摒弃的人，她对东陵只有怀念赞美，连带着听到是中原东陵人都会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