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日,离科举考试只有短短六天时间了,许心沅的伤势恢复的也还不错,除了皮肉伤看着格外狰狞了些,也没有多少大碍了。
于是县太爷将许心沅接近了县衙内,林倾望已经在县衙内待了几日了,这几日和这个县太爷相处,发现这县太爷虽然不干实事,但是为人却并不昏庸。
县太爷格外重视林倾望的科举,在县太爷看来,林倾望考的好对自己的政绩好,林倾望将来走得高,也能承自己这份情。更何况,他也希望眼前这个年轻人能获得不错的成绩。
故而等县太爷办完公后,也会去林倾望的厢房里面逛一圈,指点一二。每每与林倾望交流时,县太爷总会感叹这孩子学习的通透。
许心沅来到县衙内后,被县太爷安置在林倾望旁边的西厢房内,对着的是林倾望住的东厢房,环境雅致,处处长满了翠竹,更是一派文人风骨。
许心沅现在仍需静卧在床静养,但是下地行走一会儿还是可以的,许心沅在自家的厢房内休息,不一会儿,县太爷就到了。
县太爷随意的坐在许心沅的房间里,看着眼前这卧在床上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经过这几日的救治,面色红润了不少,但是县太爷毕竟见了这么多角色,他看这眼前的年轻人五官倒是长得妖异,但是读书人带来的那份清俊,这两种气质矛盾在一起,有些时候竟比许心安还要夺目。
县太爷想到这里不禁轻笑了一下,比许心安夺目,估计是因为这两种矛盾感吧!
县太爷发出的轻笑吵醒了正在休息的许心沅,经此一事过后,他的睡眠变得极轻。
睡梦中的许心沅爬起了身,一睁眼便看见一个身穿官服的人站在自己的房间内,要想到眼前的人是本县的县太爷,许心沅正打算齐身行礼,而县太爷却阻止他说:“小后生,我只是来看看你。”
县太爷阻止了他行礼的举动,而是一本正经的开始考察其他的学问了,海丰县出名的学子有几位,县太爷都记得极为清楚。
眼前这人学识扎实,县太爷也很想会他一会,如果说林倾望是专门精通于科举场上所需要的知识,那么许心沅则可以说是博览群书,知道的更为广泛些。
县太爷科举是主修的礼记,故而礼记对于县太爷来说,提几个问题是信手拈来的事。县太爷问了几个礼记的问题,许心沅均一一作答,回答虽不如林倾望惊艳,但也出乎县太爷的意料。
县太爷又问了些春秋的内容,许心沅也都一一作答,并没有思考很多时间出来的答案,却依旧标准。
但是反观林倾望对于这些不太熟悉的内容,则是思考良久,出来的答案也有所欠缺。
县太爷怎么会不知道科举场上的弊病呢?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太爷,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己做主呢?
县太爷在心里给这两个年轻后生下完定义后,拍了拍许心沅的肩膀说:“你对于科举场上的学问,虽不如林倾望精通,但是我看你博览群书,想必也不会差的。”
得到县太爷的肯定,许心沅自然是极为欢喜的,他连忙起身谢过县太爷,县太爷接受了他的谢意,将他扶起后对着他说:“不用太紧张,我来这里只是想探探你的底,你的底子很好。”
许心沅恭敬的拱了拱手,转头就认真的问县太爷说:“你拿到妹妹的配方就会解决我们这个县的燃眉之急吗?”
县太爷捏了捏自己的胡须说:“是必然的,本县欠了户部太多的银两。”
许心沅听完点了点头,对着县太爷有些面露难色,但想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说出来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不过我依旧想问,请问可以吗?”
县太爷看好这两个后生,故而回答东西时也百无禁忌对着他说:“你想问就问吧!本官恕你无罪。”
许心沅沉心静气,将那句话问了出来:“虽说是还了户部的银量,但是这从中的收益有一部分会进入你们官吏的口袋里,对吗?”
县太爷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失笑,面露难色对着许心沅说:“是有一部分的收益会进到我们的口袋里,但是进到我们的口袋里,还要向上输送。人情往来啊…都是一些账罢了。”
林倾望听到县太爷这样的回答,明显知道县太爷没有拿自己当外人,他对着县太爷苦笑着说了一句:“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东西一部分的收益会进到你们的口袋里呢?但是我仍旧想问问。”
可能是现在共情极深,县太爷摸了摸许心沅的头对着他说:“你还年轻,官场上过于黑暗,一步一个坑罢了,我在这里这么久,不过就是摔了坑里了。”
听到县太爷这么说,许心沅有些惊讶的说:“照您这么说,你在这里当县令是为了明哲保身,你不干实事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说到这里县太爷有些羞愧,他低下了头缓了一下,而后抬头对着许心沅说:“可以这么说吧!虽说我不干实事,但是确实是有几分关系在朝廷的,我不想一路摸黑,葬送了自己的生命还有一些不必要的…”
说完了这些县太爷有些难过,对着许心沅说:“我知道有些自私,我不干实事,苦了海丰县的百姓,所以这些横征暴利的事情我都尽量少做。”
许心沅看着他这样对自己忏悔,但是他心里依旧恨,但眼前这男人对自己开诚布公说着。好像他一时间也没有理由指责他,只是拍了拍县太爷的肩膀对着他说:“明哲保身也不一定就是要不干实事。妹妹这制糖厂起来了,多做一些造福民众的事吧!”
现在听到这里,县太爷不由得鼻子一酸对着眼前的少年说:“你们还没有步入官场,这其中的辛酸曲折并不是能给你们讲的,讲了可能你们也不太理解。”
许心沅目光坚定对着县太爷说:“很多事情是无法理解,但是不妨碍我努力。我不会选择你的路。”
眼见着许心沅如此,县太爷确实摇了摇头,想当初自己初入官场也是这种情形,只不过现在嘛,偏安一遇倒也落得个善终。
许心沅理解县太爷的选择,但是并不会苟同,他眼见着县太爷有些失落的走出房间,却没有任何话,他只是看着县太爷的背影,淡淡的对自己说:“如若我考上了进士,却是这种结局,那不若安安心心的当一个捕鱼的。”
而这一边,那姓李的进士也不安分,他是京里来的人,京里的大家族枝繁叶茂,今年刚中的进士,他才22,如此大好的年华,需要被丢来这个地方。
家里面人跟他说这个县令不干实务,若他能做出点点功绩,被家族无限放大之后,官途便一路平顺,但是他看着渔村鸟不拉屎,这海丰县究竟是怎么个做法?
又想到这县令竟然听了几个黄口小儿之言,顿时觉得自己来这个地方极为可笑,想到这里,他写书信的笔更加精神。
只见他在家书里写着:
感念家师恩德,徒儿在海丰县一切顺利。唯见此县令不干实事,竟听信几个黄口小儿之言,为了一己小利而放任官府威信于不顾,着实可笑,也不知道那些大人们究竟是如何保得了他的乌纱帽?
这李进士写完又觉得不妥,划了些字句后,将此一一抄在书信里,绑在鸽子上,任鸽子远飞。
他看着远飞的鸽子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还要在这穷乡僻壤待多久。
县令多少是知道李进士是看不起这的,他也不管这上面来的人,自己好好保证他的安全就是了,哪管的了这么多,他还不能左右上面那些人对自己的决定。
他乐呵呵的走到那放着甜菜条的地方,看着已经渗出了不少汁水的甜菜条,发自内心的喜欢。自己还了户部的债。今年如果丰收的好的话,他还可以免去不少贫困户的税钱呢!
他迫不及待的拉着许心安到这存放甜菜条的地方,指着那甜菜条对着许兴安说:“你看这样的汁水还算多吗?”
许心安想着县太爷也不差钱,便对着县太爷说:“这些是够了,虽然还是有一些能渗出来一些的,只是你想快一点的话,我们先让你看一下成品。”
县太爷自然是极为同意的,他犯不着为这几百文的事情而浪费时间,许心安告诉他,需要将这贝壳做成草木灰,现太爷不知道什么是草木灰,许心安便带着他将草木灰的过程演示了一遍。
许心安将这贝壳做的草木灰的方法告知了,县太爷眨巴着嘴说:“心安啊,咱这时间等不起,要是再加上个七天,恐怕今年的这税收时间来不及。我想的是咱们既然得到了第一步,那就大量的做。”
许心安点点头,对着他说:“大人您想的周到,这样吧,我家里还存了些生石灰,要不然我去家里面取了再给你呢?”
县太爷点了点头对着她说:“这是可行的,不过我听说你哥哥被绑架这一个事情,好像是有同伙吧?”
许心安点点头对着他说:“什么都瞒不过你,确有其事,不过我们目前不确定人,只是大致猜测,可能是大伯干的。”
县太爷摇了摇头,对着他说:“这地方过于穷苦,父子相残,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我来保证你的安全吧。”
说完了这句话,县太爷就叫一旁的厨娘去带几个捕快来跟着许心安去取这草木灰。
许心安谢过县太爷的好意,对着县太爷说:“其实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将大伯抓起来审问,他是做惯了旁人眼中的好人了。”
许心安坐上了标志着官府的马车,回到了渔村,可谁知回到渔村,竟出现了让她怒不可遏的一幕。
不知道是谁传的,说赌鬼将她卖给了县太爷做小妾。
听到这里,许心安简直气愤的手都发抖,指着那一帮亲戚说:“你们原先来贪小便宜也就罢了,如今怎样这样糟蹋我的名声?”
谁知那些极品亲戚个个语出惊人…
“你大伯都和我们说啦,你带着你们一家去县城里面过好日子了。”
“没想到你年纪这么轻,却如此了得,日日跟着县太爷夜夜笙歌,当真是厉害,别忘了我们这些亲戚呀!”
“你就是这样弃你的家族于不顾的吗?”
无端的指责,揣测,看笑话砸在了许心安身上,许心安气的肩膀发抖对着他们说:“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让开点地方,我奉县太爷之命过来取一样东西。”
许心安直接将县太爷给自己的令牌展示出来,众人看到这令牌不由得更加坚定了许心安大伯说的这话。
那些乡亲们看见令牌并不害怕,觉得许心安只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更有甚者,直接仗着身强力壮抢夺了许心安手里的令牌说:“这是个好东西,你看县太爷都是你的了,不如把这东西给我吧!”
一旁看热闹的极品亲戚,各个贪婪的嘴脸印在许心安面前,他们不停的对着许心安说:“反正也是一个令牌,你要几个不是要?”
说完不等许心安反驳,转头就讨论起用令牌来做什么。有人说要用这个令牌去赌场里面玩一局,有人说要用这令牌狠狠的指使官吏给自己干活,而族老则是说这令牌能让官吏不收他们的税。
听到这里许心安气笑了,直接命令身旁的捕快将令牌拿了回来,对着他们正气凛然的说:“怎么一人得势便要全体升天了吗?对于这件事情有一个专门的成语,你们知道吗?”
这些亲戚哪读过书呀?个个摇着头。
许心安看着他们这无知的样子,讽刺对着他们说:“这个成语叫鸡犬升天,怎么你们就这么想当鸡犬吗?”
听到许心安这样讽刺,那些亲戚们个个怒张着脸说:“好歹我们是你的长辈吧?你这样子不守孝道,即使你是受宠的小妾又如何?看看正房太太饶不饶得了你?”
听到这里,许心安觉得跟他们吵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直接对着捕快们说:“留下两个人护着我,剩下的就去把那些东西搬出来吧。”
等那些人把那半麻袋的草木灰搬出来后,许心安直接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些亲戚们仍在背后说三道四,遗憾着令牌被许心安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