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大校园里,林柯走的很快,但身后跟了一个极其显眼的人,瞿墨。
瞿墨伸手想去触碰林柯红肿的眼睛,还是被人转头避开,他抿唇跟紧林柯的步伐,语气中鲜有一丝心疼:“小可,我回去跟你解释好不好。”
瞿墨拿出来湿纸巾,伸手将林柯圈在自己怀里,仔细地给人擦泪。
眼上的红肿一碰就疼,但冰凉的触感会好很多。。
他声音和平常一样温柔:“乖,听话。”
他必须保证把林柯带到身边,瞿染那条疯狗逮谁咬谁,变数太大。
林柯攥紧手,他听到瞿墨的话忍不住反驳,语气带着哭腔:“听话…我还不够听话吗,非要我把池教授的实验资料双手递给你才称得上听话吗……”
语气里已经有了即将崩溃的前兆,他只能先打住:“瞿教授,你先离开好不好...我想静一静......”
瞿墨解决方法的态度永远这么轻飘飘的,好像别人天大的事在他眼里也能一句话盖过去。
明明自己这么信任他,明明这人一口一句都是我爱你。
林柯的声音沙哑,一晚上积累的情绪猝不及防要炸开,他现在只想让瞿墨远离自己,起码自己这种样子不要让他看见。
瞿墨看着林柯红肿的眼睛又流出泪来,想把人圈进怀里抱抱却被林柯躲开。
落空的双手失落的垂下去,瞿墨的语气似乎有些恳求:“小可,我真的别无选择。”
“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那张照片,八倍镜的镜头里瞄准的就是林柯的脑袋,他看见之后仿佛心脏都停了两秒,他只能想办法先托住瞿染。
听完“别无选择”林柯再也受不了——
“够了!”林柯崩溃喊出来,“什么家,我哪里有家,你告诉我瞿墨,我哪里有家......”
“别无选择…哈哈……别无选择……”
他无助的蹲在地上,泪水已经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
妈妈去世之后,他在林家像是被寄养的一条弃犬,满世界寻找能容得下自己的地方,他遇见了瞿墨,以为他抓住了自己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以为终于有家了......
“骗子......”一滴滴眼泪砸到地上,林柯突然颤抖着肩膀讥讽的笑了两声,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这可是他的光啊,他以为终于找到了......
瞿墨心都要碎了,他蹲下身子把人揽到自己怀里,看着林柯,眼睛都肿成铃铛了。
怀里的人好像都不会反应了,只是愣愣的靠在他怀里,眼角的泪沾湿了胸口的一块衣襟。
他还是默默给人擦泪,一遍一遍的说“我爱你”。
“呵......”林柯闭上眼不想再想这些了。
当时瞿墨带着目的接近他的时候,不也是一口一个我爱你吗。
周围的人都看见了这边的动静,瞿教授并不顾及外人眼光,依旧静静地陪在林柯身边,小心牵住自家小孩的手。
林柯只知道瞿墨陪着自己从正午待到傍晚,艾大的晚霞很好看,刚刚洪水般决堤的情绪现在差不多也平复下来。
林柯没有说话,他感受得到瞿墨还在自己背上轻拍,像哄小孩一样。
他的手被人握住,他不敢回头,明明刚刚说的话这么狠,瞿墨依旧顺着他,好像一切坏情绪发泄到瞿墨身上,那人也只会默默承受,然后柔声跟自己说“小可别哭”。
但瞿墨的手牵上来的一刹那他又哭了,他总是喜欢掉眼泪,很懦弱。
瞿墨慢慢把手放到林柯手心里,引诱林柯无知觉的收紧五指,小心抓住自己的两根指头。
等到林柯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瞿墨的手已经松开了,两人之间的维系全靠自己抓着。
被骗了......
林柯赌气要放开,心里小声骂了句:流氓。
感受到手指上力道一松,瞿墨反抓回去,笑着把林柯的手放在手心里牵住。
他喜欢引诱小孩主动牵着自己。
路过的学生看见瞿教授牵着林柯,目光纷纷聚集到两人身上。
林柯想抽回来,又被瞿墨十指相扣,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那个老禽兽竟然直接把他手背放在唇边。
瞿墨狭长的眸子透过金丝眼镜,含笑看着周围几个学生。
绅士,温柔,但又像野外的大型猫科动物圈地盘一样。
周围学生的目光由震惊转为暧昧。
刚刚那一吻林柯吓坏了,手背上的触感电流一般流遍全身,好开心,但为什么还是会掉眼泪。
林柯着急要把手抽回来,转头的一瞬,瞿墨敏锐的看到小孩儿脸上的泪痕。
又把小孩子惹哭了。
瞿墨终于放开手,老老实实地跟在林柯身后,嘴边还有林柯手背的体温,他已经很满意了。
于是试着小声开口:“小可,我放开了,别哭好不好。”
林柯抹了把脸,依旧不说话。
瞿墨让人靠在自己怀里,轻声问他:“好点了没。”
林柯点点头,又摇头。
他像从瞿墨怀里起来,又被人按回去。
“小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他一边用湿巾给林柯敷眼睛一边道,“网上的事情,是我能想到最稳妥的解决方法。”
“我不希望把你卷进来,但你要相信,我永远爱你。”
“池教授的事情,我相信你也看得出,网上一些资料漏洞很明显。”
他说完这句话林柯终于反应过来,确实如此,其他的他看不懂,但那些资料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改动,完全可以作为证据。
看见林柯的反应,瞿墨终于松了一口气:“所以小可,可以原谅我了吗。”
林柯抿唇,声音依旧沙哑:“等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
瞿墨笑笑,牵起林柯的手吻在手腕,这个举动十分暧昧。
林柯都吓了一跳,周围的同学都看过来,他抽回手低声责备:“你干嘛,这是外面……”
瞿墨看到林柯的抗拒,忍不住皱眉,声音闷闷的:“小可,你连一声哥哥都不叫了……”
“你都不会说爱我了......”
瞿墨声音里竟然夹杂稍许落寞。
自从两人确认关系之后,林柯对瞿墨的称呼一直以“哥哥”为主,被人折腾狠了才会气呼呼地喊他“瞿先生”。
林柯知道,瞿墨已经服软了,很软的那种。
林柯不说话,他不想再叫他瞿教授了,很生分,但是也不想叫哥哥了,他很生气。
身子被瞿墨转过去,林柯依旧低着头不想跟瞿墨对视。
“小可,乖乖...”瞿墨捧起来林柯的脸,眼睛哭得红肿,像只兔子一样,“宝贝儿。”
林柯脸更红了,他低下头不去看瞿墨。
瞿墨以为又把小孩惹哭了,连忙抽出来西装里的丝巾给人擦鼻涕:“好了好了,不哭了。”
林柯想被抱到怀里,但又很抗拒,网上的事情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瞿墨,或许那人一开始的接近就是因为电脑里的东西,但他又说了好多句“爱你”。
林柯手上不自觉的抓住瞿墨的衣角寻求安全感,却被人抱到怀里。
瞿墨比林柯高好多,林柯被他抱着坐在自己腿上像狮子身上趴了一只吓哭的小兔子。
哄了好久,林柯总算止住泪了,他想从瞿墨身上起来,又不舍得,他想骂瞿墨大骗子,还是不舍得。
最后这场内心的焦灼在接触到一个银质指环后戛然而止。
林柯红着眼睛看无名指上那枚大小刚刚好的戒指,上面刻了一个“瞿”字。
抬头,瞿墨笑得依旧温柔,默默从红色丝绒盒里拿出另一枚大两圈的戒指,上面刻了一朵小玫瑰。
“帮教授戴上,嗯?”
林柯接过来,两只戒指是一对儿。
像是哄小孩一样,但林柯很受用,他看到瞿墨特意摘掉了小指上的尾戒,一双手光秃秃的,像是在等林柯为他戴上戒指,戴上心甘情愿的束缚。
两只手凑在一起,瞿墨的手几乎能把林柯的小手完全拢住。
他在林柯脸颊亲了亲:“乖乖,哥哥错了好不好。”
林柯才不管他说了什么,看着戒指默默问:“这是...什么。”
瞿墨看着像傻掉了的林柯,笑道:“婚戒。”
“不能算婚戒,还没...结婚。”
“是吗,”瞿墨握了握手心里的小手,“算是婚戒了。”
瞿墨轻拍着林柯的背,好像在讲故事:“我办了去新西兰的签证,暑假带你去结婚好不好?”
“我们可以顺带环游欧洲,你想去看极光吗,很美。”
“小可,我想带你去。”
林柯真的要傻掉了,他呆呆地望着瞿墨,如果真的是讲故事,那应该是童话一样……
婚戒,签证,旅游…和瞿墨一起......
所有的一切又都有迹可循,瞿墨好久前就要了他的身份证和复印件,问他想不想暑假去旅游,晚上睡觉的时候悄悄测他手指指围。
可他从来没告诉过自己......
瞿墨把人搂在怀里:“小可,我一直把郊外那个别墅当成我们的家,你今天说那不是你家。”
“还一直叫我瞿教授。”
“小可,我知道进入婚姻可能对你太快了...但是小可,我大你12岁,我怕不结婚以后就没机会了。”
林柯听到没机会突然哭起来:“呸呸呸,什么没机会......”
瞿墨笑着给人擦擦泪:“有机会有机会,但是我怕你走了。”
“你的学业出国是很好的机会,如果你在国外看到更好的人,忘了我这个国内的老头怎么办。”
林柯抬手在人小臂上砸了一下:“谁...谁说你是老头了。”
“不是吗?”瞿墨看到小孩又哭了,伸手把人搂紧。
林柯撇着嘴看瞿墨:“谁说你老了......”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瞿墨心疼的给人擦擦。
“那你还叫我教授,你以前都叫我哥哥的。”
林柯终于受不住了,他埋到瞿墨怀里,眼泪都蹭到瞿墨衣襟上。
他深色西装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林柯不知道自己昨天离开的那一晚瞿墨抽了多少烟。
明明瞿墨眼下也是一片乌青,见面还是先心疼林柯熬夜。
那人总是坏的事情一句话带过,好的事情也是一句话带过,连爱也是,但这并不是不重视,只是瞿教授处理问题的一种方式。
瞿墨手掌在林柯背上轻拍两下,轻声安慰怀里的小孩:“不哭了好不好,我们回家。”
林柯点点头。
“以后别说气话了,多陪陪我,等你以后不想回国......”
林柯皱紧眉头:“谁,谁不想回来......”
林柯抬头就看见那人还在笑,刚刚还哭着的小兔子瞬间嚷起来:“瞿墨,你笑话我!”
瞿墨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像抱小孩一样还把林柯往上颠了颠,又在人屁股上打了一下:“都直接叫我名了。”
“放我下来,有同学看见......”
林柯红着脸挣扎,心里又骂了一句流氓,却被瞿墨按到怀里。
瞿墨抱着林柯走,把人的脸埋到自己怀里不让别人看到,还笑着安慰小孩儿:“看不见的,我的车停在附近了,抱你去。”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