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如水,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打电话,有骗人的,也有骗钱的,不过大部分人还算是人,尚未泯灭的良心让他们只求财,不坑人,因为见过了地狱,所以明白被骗过来会是什么结局,显然,这种良心,是张菲不具有的,不过这种良心能残喘到几时就不得而知了。余成相信那些坑人的应该是被洗脑,信了他们的鬼话,真的以为拉个替死鬼来,自己就可以脱身,当局者迷啊!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种高压环境下还能保持理智思考的。
经过几人一阵子的观察,发现这帮人渣还挺有劳逸结合意识的,礼拜五晚上总是会开车离开,到周六晚上才会回来,跟国内一样,领导一走,下面的氛围立刻就变轻松了,喝酒打牌,快活得紧,自然而然地,巡逻也就松了许多,频次直接砍了一半还多,这一点,全世界的人类达成了共识。最终众人一致同意下个礼拜五搏一搏,是死是活鸟朝上,搁这里当奴隶?不存在的,何况你即便再听话,也保不齐哪天就被拖走噶了腰子。既然横竖不能好过,那就向死而生吧。
接下来就是些准备工作,想缴械必须要趁其不备,如果远远被发现,估计近不了身就得被射成马蜂窝,所以计划当有巡逻兵经过窗前时再动手,封窗的木板比较薄弱,由大黑从窗口扑出去压住他,众人跟出来帮忙。为了提高成功率,晚上偷偷地起掉封窗板上的钉子,最后每块板子只留两颗钉子,而且把这仅剩的两颗钉子起到将将能固定住木板的深度,毕竟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的话,都得到下面报到去。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眼前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等待总让人觉得漫长,也最熬人心性。
密云不雨,其果难预。
时间就像发条,把那轮满月拨到了正当空,洒下的月光如水银般铺满大地,端的晃眼。余成不觉一愣,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这月亮跟个无千瓦的大灯泡似的,整个院内又没有掩体,就算缴了枪,一到操场上也会很快被发现。其他人貌似也意识到问题所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余成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必须让大家稳住心境,跟带兵打仗一样,没了信心,就丢了士气,一旦如此,自会不战而败,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于是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坚定地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前面还有房子挡着,解决第一个巡逻兵开始,我们至少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这期间肯定会有乌云蔽月的时候,大家见机行事,抓住机会,就真的可以回家了!这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夜长梦多,成败在此一举,干!”“好,干!就今天了!”众人低声附和。
当第一个间隔了半小时才来的巡逻兵晃悠过来的时候,看月亮的位置应该已经过了子时了,看他迈着鸭子一般的步伐,肯定是没少喝,在他靠近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余成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半拍,就在电光火石间,蓄力已久的大黑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那摇摇欲坠的木板没能让他的速度减慢半分,整个人精准地砸在巡逻兵的身上,矮小的他被大黑完全盖住,余成等人忙跟出来按住四肢,在他喊出第一个字前,大黑扭断了他的脖子,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啊!杀人了!有人要逃跑!”转身看到发出声音的正是那个被拖走的女孩,余成可以理解她的心思,但不能原谅她的行为。冲过去一个手刀砍在她的后脖颈,弄晕了她。
大黑此刻靠在墙边浑身发抖,毕竟动手杀了人,还是这么近的距离。第一次总会让人不知所措,余成只能上前宽慰他,杀的是十恶不赦的人,佛祖会原谅他的。革命还未成功,没有时间留给他调整。
好在刚才动静不大,加上那群土匪此刻也喝得醉懵三倒的,所以并没有暴露。余成趴在墙角观察到瞭望台上的哨兵精神还很好,估计他们没敢喝酒,这下有点难办了,在第二班巡逻兵到来之前他们只有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了,不利用这段时间多跑出一定距离的话,逃出这院子也是被逮回来的脸,那腰子恐怕就保不住了,一个都保不住。
众人合力把尸体和那昏厥的女人弄进屋里后,都猫到墙角,不知是时来运转还是上天眷顾,光线忽然暗了很多,原来是云彩遮住了月光,台上的哨兵也打起了盹,十几人像老鼠过街一样,一个咬住一个,悄咪咪地往大门挪去。余成抽出匕首朝左边的瞭望台爬去,让大黑盯着右边的高台,并叮嘱他自己如果暴露了,就直接开枪把右边的干掉,然后分头跑,侥幸回国的人向警察求助来解救剩下的人。
余成摸到哨兵身后时,这老几还倚在柱子上做梦呢。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把刀挪向他的脖子,好巧不巧的,这光洁的刀面反光照到对面的人,把他晃醒了,看到自己伙计脖子前的刀,话都说不利索了,叽里哇啦一通喊,把余成这边的给喊醒了,但是余成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刀抹开了他的喉咙,这是余成第一次杀人,加上对面叽哇乱叫的,给他整紧张了,那一刀他是使了吃奶的力气,手上切切实实地听到了刀锋与骨头刮擦,那声音好似索命的厉鬼用他包了浆的指甲去挠你卧室的门板,由于下手太重,哨兵的脖子几乎被完全割开,如果不是骨头还连着,恐怕余成一松手,那头颅就会滚落下去。与此同时,大黑对着右边的哨兵开了好几枪,那哨兵光顾着看余成这边,根本没注意大黑的存在, 以致于枪都没端起来就领了盒饭了。这几枪的动静会惊醒多少这帮狗日的不得而知,此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所以说,啥也别说了,奔跑吧,兄弟们!你们只管玩命跑,剩下的交给运气吧!
出了院门,十几人作鸟兽散,有沿着大路跑的,有往山上跑的,还有往河里跑的。不过没跑出去两百米,就听到后面追兵大喊大叫地追出来。余成和白贺分两个方向往山上跑去,这山路虽然难走,茂密的山林之下也不知潜伏着多少种蛇虫蚁兽,但总比甩着两条腿跟四个轮子的铁皮怪赛跑要靠谱一点。往山上跑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不过很快就被现实打了脸,这帮小狗鸟虽然不是什么正规军,但是身材瘦小的他们在这丛林中穿梭自如,加上常年在山里活动的经验,速度比余成等人快了近一倍,能出来追击的又都是没怎么喝酒的,他们手里的枪还时不时地往前突突两下,这让余成等人要边躲边跑,没法全速前进,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直线追曲线,结果可想而知,很快后方的声音就越来越近了。不多时,双方的距离就拉近到一百米左右,听着子弹飞到身旁的树上,地上,石头上,众人的速度不得不再降三成,还有几人吓得腿都软了,移动速度减少90%,直接放弃治疗,原地等死了。其实余成腿也发软,但是这可不是真人CS,可以重新来过,这要是真中了一枪,不死也是重伤,他可不信这帮小狗鸟会像警察对犯人那样,还先给你抢救一下,死不了的拉回去继续搬砖,快死的估摸着直接拖回去拆了卖零件。说多了都是眼泪,所以啥也别说了,同志们,快跑吧,朝着自由的黎明奔跑吧!
这时一个熟悉的小胖球在不远处狂蹿,余成一看我靠这不富贵吗,小老板深藏不露啊,这速度,自己都自叹弗如。瞬间对富贵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一是佩服他的体力,二是佩服他的临危不乱,这吨位,竟然会选择上山,看来他也跟余成一样做了几条路线的分析,不简单,不简单啊!
反观大黑这边,虽然身强力壮,但依靠单纯的力量训练养出来的肌肉,线条固然优美,力量应该也不差,就是耐力差了点意思。这几百米跑下来,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后继乏力了。眼看自己脱身无望,大黑干脆躺平,找了块岩石作掩体,冲着余成跟富贵嘶吼:“快跑,我尽量拖延一下,有机会回来救老子!!!”话闭转身对着山下一顿扫,山下的小狗鸟们不知道他手上有枪,没有一点点防备,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倾泻而出的子弹化作一只只索命的厉鬼一般扑面而去,应声倒下三两个,其余的追兵忌惮于他,还真就放缓了脚步,给二人争取了不少时间。可惜好景不长,见半晌没了枪声,其中一个小狗鸟喊道:“他没子弹了,上!!!”其他的狗屌们闻言好似打了鸡血,像蝗虫一样压了过来。
没跑出几十米,富贵也是油尽灯枯,像是刚加完夜班的种猪一样,一步三晃,很快便瘫倒在地。
到这一刻,余成估摸着自己应该是最后一个活口了,他现在是全村的希望,他可不能破罐子破摔,不知疲倦地抡着早已没有知觉的双腿,也不知蹿了多久,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后面的追兵仍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不放。望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悬崖,想想后面穷凶极恶的匪徒,余成犹豫了,是残喘为奴,还是为自由故,这是一个问题,可惜这么高深的问题,众多先哲尚且需要思考一生,现在这短短的几十秒怎能够用?就在余成出神之际,不知哪里飞来的花生米正中他的腰眼,余成一个趔趄,直接从崖上滚了下去,完犊子,彻底完犊子了,这眼一闭,怕是不睁了,这辈子就过去了。这一生就要这么草率的结束了吗?老子想选择为奴,现在还来得及吗?这帮小狗屌不讲武德,哥们儿都停下来了,还开枪,这下好了,还没噶呢,先爆了一个腰子,余成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要说这自由落体加速度就是快啊,百公里加速2.8秒,快是真的快,撞的时候也是真的疼,不知碰到都是树还是石头,余成几乎是瞬间昏厥过去的,也好,不用感受那巨大的痛苦。人在遭受重创后失忆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忘记是好事,毕竟,记忆是痛苦的根源。
二三十岁的小青年,终究还是阅历浅薄啊,看似成熟的计划实际上缺失了重要的信息,古语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是知己不知彼,容错率太低,以失败告终也在情理之中。至此,所有此次逃亡的人员已悉数被抓回去,等待他们的只有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