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清溪阁了。
她还是林衍儿。
想到自己永远都要被困在这里,李嫣儿眼泪就止不住,恐惧、思念、迷茫,每日每夜折磨着她。
救她的人是个男子,一副书生打扮,十七八岁的样子,少年稚气未脱,整个儿人清清冷冷的,阳光的外形,阴郁的气质,在一个人身上矛盾又和谐。
除了送饭,少年也不在李嫣儿房里多待,俩人唯一说的话就是李嫣儿刚醒来说的那句不咋真诚的谢谢。
李嫣儿绝望了几天,那少年给她抄了几天的游记,可惜李嫣儿有的是字看不懂,有些是句子看不懂。
主要是厌世之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少年抄录好送来,李嫣儿礼貌看两眼。
久而久之,好奇心出来了。
“你叫什么?”被这个少年救回来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少年悠悠地喝着茶,一派老成,没有回答。
李嫣儿拍拍脑门,真笨!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他说一句话,他肯定是个哑巴。
“哎,你不说,用写得也行啊!”李嫣儿软声道,可少年依旧没理她。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位小朋友不仅不会说话,可能还是聋子。
想到这点,李嫣儿瘪瘪嘴,自言自语道:“你这么可怜,肯定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那么,我就叫你……叫你……”
就在她努力想给那少年取什么名字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凌霜。”
李嫣儿喜道:“你会说话呀!”
而且,这声音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凌霜淡淡道:“刚醒来那几天只是哭,今日倒有了生气,你若好了,就离开吧。”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下逐客令。
凌霜从小就只知道杀人,更不会与陌生人说一字半语。
李嫣儿救过他,他便收留她几日。
但这里并不是适合长居的地方,对李嫣儿来说不是,对他亦不是。
从漠北回来听闻傅亦遥身边的衍姑娘死在七星崖,他不受控制找到傅亦遥,暗中跟着,想要确认他认识的李嫣儿活着。
傅亦遥在山崖边的坟茔前坐了多久,他在暗中就等了多久。
等到傅亦遥离开,他才现身。
墓碑上写着林衍儿,并非李嫣儿。
但凌霜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当日听错了?
他站在坟前不愿离去,狂风暴雨袭来仍是不动如松,只是盯着墓碑上的名字,似乎盯久了就能看透那里面是不是自己挂念的人。
几道闪电划破天际,凌霜抬头望去,玄铁面具下的眼睛黑不见底。
与自己较劲儿的凌霜听到脚步声,闪到一旁,听不到动静之后他又站回来。
许久,终是没有盯出来一个结果。
或者说心中已经有了结论,但是不愿意相信。
雨依旧倾注而下,天已经黑透,凌霜瞅了眼晕倒在一旁的人影,就要离开。
又是一道闪电,光映在那人脸上,凌霜的动作停下,愣了一会儿,将地上的人儿打横抱起。
她叫李嫣儿,李嫣儿还活着。
他刚才怎么会以为……
唉,虚惊一场。
凌霜眼角带笑,抱着李嫣儿回到了他的避风小港——清溪阁。
……
李嫣儿听到凌霜赶自己走,瘪瘪嘴就要哭出来。
不能走,走了要去哪里呢?林衍儿已经死了。
凌霜看了李嫣儿一眼,于心不忍,却不得不说:“由不得你。”
果真由不得李嫣儿,凌霜将李嫣儿拎出去,关上大门。
李嫣儿狠命地拍门,大叫:“喂!凌霜!开门!”
凌霜仿若未闻,端起茶盅,继续喝茶。
敲门未果,李嫣儿丧气地坐在门口,靠着门发呆,又是一阵鼻酸。
忍了一会儿,放声大哭起来。
她回不去了,她留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妈、爸、姐姐、佑佑……我好想你们……”
李嫣儿抱膝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就想这样睡过去,永远不要再醒来,可是她睡不着,只能一直哭,最后哭累了才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已经黑了,她睡在床上。
凌霜又把她带回来了。
李嫣儿笑笑,心里泛起一股暖意。
“谢谢嘴硬心软的小朋友。”
看对面的房间亮着灯,李嫣儿整理好心情,打算好好去道个谢,出门还未走几步,凌霜便破窗而出,执剑向她刺来,李嫣儿本能地闭上眼睛。
等待她的不是冰冷的兵刃,而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李嫣儿意外地睁开眼睛,看到凌霜正和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往。
很明显,那两个人根本不是凌霜的对手,很快,他们便双双倒地。眼看凌霜向两人挥去致命的一剑,李嫣儿惊恐地叫到:“住手!”
凌霜收住了剑,其他两个人惊魂未定地看向李嫣儿。
李嫣儿跑到凌霜旁边,问那二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
其中一人仇视着凌霜答道:“哼!我们是替天行道,来杀了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凌霜轻蔑地看了那人一眼,杀意又起。李嫣儿情急,出手去挡,凌霜未收招,与她交起手来。
“你们快走!”
那二人相视一看,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凌霜本对李嫣儿手下留情,却不想渐渐打红了眼,李嫣儿难以招架,使出了风羽刃,凌霜心里一惊,恐自己伤了李嫣儿,扔下了手中杀气极重的剑。
羽刃尽数打入凌霜的胸膛,随着红光散去,献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李嫣儿难以置信,她的风羽刃从来没有见过血,怎么会这样?
她想看看凌霜伤的重不重,但凌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稳稳的站着,似乎身上的并伤不存在。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李嫣儿有点担心,但还是要问。
“他们该死。”理所当然的语气。
“他们做了什么就该死!”
凌霜继续云淡风轻地说:“让我看到就该死。”
李嫣儿气笑道:“被你看到就该死?那我还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凌霜眼中逸出一丝笑,语气淡淡:“是。”
李嫣儿苦笑着,以为遇到了一个好人,以为可以有个地方栖身,呵呵,都是妄想。
“我不杀你,咱们扯平。”说完,李嫣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看着李嫣儿开门离去,凌霜再强撑不住,半跪着倒下,心中大乱:
[她怎么会风羽刃?她……是她吗?林家遗失的女儿,林星……]
凌霜的意识渐渐模糊,晕过去之前,看到李嫣儿去而复返,将他扶起抱进怀里。
是梦吧。
“李嫣儿,快……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