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三天的嘈杂与压抑不同。
陨石滑落之后,四周都陷入了沉寂,一切的生物都陷入了沉眠。
就连风都静止了。
破败的高楼大厦从被火光照亮的明黄中渐渐冷了下来,又恢复了那灰沉、荒凉的模样。
就像是一个个失去了光明后,显露原形的野兽。
蛰伏着,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迷路的旅人自己走入。
唯有程泽一人沉重的吐息声,清晰入耳。
在这死寂一片中,显得如此突兀。
却又像是唯一的生机,代表着一线希望。
“哇!看,中央好像有个人!”
大嘴突然响起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划过空气,犹如涟漪从中心往四周散去。
打破了这一份沉寂。
程泽循声而望,隐约间看到巨坑的中央有一个黑影,似乎真的有个人。
他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坑底的情况更加清晰。
真的是一个人。
程泽和大嘴走进坑底。
“好漂亮。”
等到看清楚人脸,大嘴情不自禁感叹。
确实。
程泽的褐色的双眸无法从那人身上离开,头一次没有反驳大嘴的话语。
作为一个重度颜控,躺在那里的人实在是生的过于美丽。
美人一头细碎白发,长度及腰。
额前的碎发有些遮住眼睛,鼻子挺翘,嘴唇偏薄,没有血色。
脸部的线条比较柔和,却不阴柔。
是那种中性的美感。
美人衣服的款式像是冲锋衣,黑色的。
领口竖起,遮住了整个脖颈。
胳膊上、胸前和腰上都绑有固定储物的皮带。
与衣服相反的是,美人的下半身穿着一条只到大腿中部的黑色短裙,脚踩一双过膝长筒靴。
浑身上下,黑与白碰撞与交织,又那么的和谐、干净。
“居然是女孩子。”
程泽意外的低声道。
他的视线从上而下打量一遍,落在了美人的腰部上。
那是一条绣着银边的黑色腰带,复古的纹路彰显它的特别。
腰带上挂着一枚大概瓶盖大的银币,若隐若现地反射着光泽。
程泽弯腰,将银币取了下来。
“不管是男是女,从天上掉下来还能完好无损的,肯定不是人,你小心点。”
大嘴回应他的话,站在肩头,跟着程泽一起观察起了银币。
被拿在手中的银币正面是一只展翅的蝴蝶,蝴蝶花纹繁复且精致,栩栩如生,占满了整个平面。
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微不可见的深蓝色细线。
而背面。
“这······是个‘寒’字,是她的名字吗?”
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寒’字。
不同于背面的花哨,刻字的一面简洁明了,除了一个寒字,没有任何装饰。
程泽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银币,也不知有没有看出名堂,将银币塞入怀中。
蹲下身,准备将美人抱起来。
“喂喂喂,你干什么?”
大嘴对程泽的行动表示不解。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在搬人。”
“你要带她走?”
诧异的声音连带大嘴不满地在他肩上乱奔乱跳。
“我不是和你说了这家伙肯定不是人!你还救什么救?”
“我乐意。你也不是人,我不也带着。”
程泽觑它一眼,将美人背在肩上。
将人背起才发现,这位美人体态修长,比程泽还高出了几分。
如若不是她不过膝的短裙,他一定认为这是一名男子。
“你会后悔的!”
大嘴自知劝不动程泽,还被背上美人的环过的双臂占据了‘生存空间’。
无奈之下只能落进衣服口袋中,闷闷生气。
程泽敛下眼睫,藏住眸中翻涌的情绪。
他向来谨慎,自然不会草率行事。
之所以如此决断,有一部分原因是颜控作祟,而最主要的还是遇见了一个正常人,心里难免想要靠近。
就算心知肚明,这个人并不是真的人。
只是想要一点安慰而已。
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美人因为身高原因,并不轻。
程泽将她背在背上也很吃力,百米的出坑路程硬生生走到了太阳落山。
天边的火红远不及陨石落下时的绚丽壮观,偶尔飞过的乌鸦和秃鹫透着一股荒凉之意。
程泽找到一处很适合休息的隐秘角落。
他先用包里捡来的衣服在地上垫好,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美人放下去。
而后又在四周拾了些过夜用的柴火,生火,坐下,抱着双膝望着飘动的火苗。
入夜。
弯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
云层随风飘动,月光透过云层若隐若现的洒在程泽的脸颊上。
“你先睡会吧,我替你守着。”
经历了三天的逃生,一瞬间放松下来,疲倦感如潮水一般涌上身体,强烈的睡意润过身体各处。
程泽的双目微阖,脑袋也一点一点的,显然是抵不住瞌睡,却有不敢睡的模样。
大嘴自然发现了这一变化,体贴地对他说到。
“嗯······”
程泽的精神已经无法抵抗身体的沉重。
他迷迷糊糊地回应一句,上下眼皮在经历了一番打架之后,终于阖上了。
身子靠着断墙,身边躺着刚刚从坑里搬出来的美人。
大嘴的花朵朝着两人的方向呆滞了好一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哪里的部件来视物的。
随风而动的花瓣与叶子在寂静的夜晚显露出了无法言说的违和感。
只见无论是花瓣还是茎叶,都逐渐变得暗淡。
大嘴从高墙上跳下地,自我打量的转了一圈。
“怎么又变暗了,这也太快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消散在风中,不似平时的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平添了几分诡异。
“算了,去找点食物吧。”
大嘴一蹦一跳地朝外走去,昏暗的月光拉长了它的身影。
原本盛开的绚丽花瓣,在月光下却像是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一切。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一望无际的黑暗笼罩而下,他不敢停下自己奔跑的脚步。
却又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
只能无力的看着自己被黑暗一点一点的吞噬。
四肢沉重得犹如栓了一圈又一圈的枷锁,无论怎么使劲,都逃不出这个地方。
就在他以为已经走投无路之时,耳边传来空灵的呼唤声。
“程泽,你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