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宝呀陆元宝,招呼也不打一个便悄悄走人,你可真行呀!既然你那么有能耐,还回来做什么?怎么不直接死在外边?”
陆金贵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嫌弃毫不掩饰,把他对陆元宝的不满展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向来溺爱陆元宝,但陆大有这一次也生气了。
“元宝,真不是爷爷说你。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做事怎么还那么冲动?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安稳,时刻担心你在外头会遇到危险。”
“前些天,你娘以为你偷偷回了陆家村,还特意跑了一趟。倘若你一定要外出,我们也不会拦着你的。但最起码,你得告诉我们你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呀。”
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就算陆元宝再怎么不争气,也是自己的血脉,陆大有还是很心疼他的。
至于何翠娥,尽管很想大声责骂上几句,但担心陆元宝再度悄悄离开,最终只说了“回家就好”四个字。
而陆宝珠的眼神和陆元宝相撞时,神色波澜不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陆元宝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看了看陆元宝身上穿的锦袍,陆金贵快速回想起来,很快便确定陆元宝之前没有穿过这件衣裳。换句话来说,这件锦袍是陆元宝离家期间买的。
所以,心存疑惑的陆金贵直接问道:“元宝,你身上没有太多的闲钱,顶多只有一两银子,如何买得起这么贵重的锦袍?”
虽然陆金贵是穷人出身,但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知道这绸缎制作的锦袍,价格远比精致的细布高得多,至少得要二两银子。
“捡的。”陆元宝淡淡回道。
这个回答太敷衍了,一听就有问题。
别说价格如此昂贵的锦袍,即便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也轮不到陆元宝来捡。
毕竟同安镇虽然不多乞丐和流浪汉,但穷人并不少。
再看看陆元宝那泛着光泽的头发、富有血色的脸庞,以及炯炯有神的状态,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最近日子过得很滋润。
可问题是,陆元宝离家出走将近二十来天,吃住样样都得花钱,那一两银子根本不够他折腾。
陆金贵随即问道:“那你再解释一下,你这些天住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无端端的,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陆元宝的回答更加气人:“我住在同安镇最便宜的客栈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因为烦,因为不想看到你们,所以我便选择离开,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当然,如果你也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保证以后都不会回来碍你们各位的眼。”
有后路就是不一样,陆元宝说这话的时候,底气特别足,对陆金贵没有半分敬畏。
见氛围明显不对,陆大有慌忙打圆场,让陆元宝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容后再说也不迟。
但陆元宝的态度如此恶劣,陆金贵随即勃然大怒。
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每天都有下人伺候着,他自觉身份高人一等,脾气也便傲了不少。
“行呀陆元宝,你要是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这,没有人会留你。但是,只要你今天敢踏出院门一步,以后就别想回来了。”
“养儿十六七载,我们对你倾注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呀!早知道你是一坨糊不上墙的烂泥,我当初便不该送你去松竹书院上学,让你跟村里的其他人一样,当个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泥腿子得了。”
真是反了天了!看来是自己以前太好说话了,所以这个逆子才如此有恃无恐,完全没有做儿子的样。
陆金贵心想,陆元宝肯定觉得,他是陆家唯一的独苗,全家人必须围着他转才对。即便他是错的,大家也不能有异议。
既然如此,那他就让陆元宝好好清醒一下,省得那个逆子太狂妄,以为家里没了他日子便过不下去。
陆金贵话音刚落,陆元宝便冷冷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一般。
他今天总算理解了,什么叫五十步笑一百步、上梁不正下梁歪。陆金贵口口声声说他是废物,对他各种看不顺眼,却忘了其之前做过多少离谱事。
是以,不服气的陆元宝也开口了。
“是是是,我陆元宝的确是坨糊不上墙的烂泥。不像父亲大人你,天生就是块糊墙的料,还糊到了别人的床上。”
“我承认,我之前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但最起码,除了浪费钱之外,我并没有对家里造成其它的不良影响。不像你,拿自家的钱去养别人的婆娘,让全家人都丢尽了脸面……”
陆元宝话还没说完,陆金贵便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往他身上砸去。
“乓啷”一声,茶壶应声落地,惊得正在扫地的老妈子尖叫一声。
所幸陆元宝反应极快,迅速往右边一闪,所以这茶壶扑了个空,最后落在了地上,变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
茶壶破碎,里头的茶水随即四下流淌。看了看那稀薄的白雾,陆元宝讥诮一笑。
“怎地?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既然你敢做,为什么还怕别人说?”
吓了一大跳的陆大有,担心这对父子的关系会恶化,不得不再次和稀泥。
“不过是小事而已,你们有必要这般斤斤计较吗?左右元宝已经回来了,这事便算了,今后谁也别再提。”
然而,陆大有的面子一点也不值钱。不管是陆金贵,还是陆元宝,都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既然不想对着我们,那就别回来呀。你以为缺了你,这个家便过不下去了吗?”
“哼,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这个家有你爹和你爷爷在,未来几十年你都别想当家做主。你陆元宝有本事就马上滚出去,别花你妹妹的钱。”
陆金贵说着,还像个蛮横的泼妇一样,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但他的这几句话,对陆元宝没有一点杀伤力,反而激起了他更深层次的叛逆。
“我没本事?呵呵,爹,这话你可说错了。”陆元宝轻笑一声,而后从包袱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朝众人晃了晃。
“你陆金贵,花家里的钱去养俊才娘,就像条不要脸的老狗一样。但我不一样,我是别人上赶着递钱,求着我和她好。你说说,我和你之间,谁的本事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