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满院子的一地狼籍，再看了看被打成猪头的何翠娥和陆大有，还有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陆宝珠，村长悲怆地摇了摇头。
门外乌泱泱一大片人看热闹，竟无一人挺身而出。这陆大有一家的人缘，到底该有多差，才会落到这个境地！
“你就是陆家村的村长吧，你们村的陆宝珠，身为云英未嫁的女子，不好好洁身自爱，偏生要勾搭我男人。我教训一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有问题吗？”
动作优雅地拨弄了一下头上的金首饰，如意绣坊的老板娘冷声质问。
“她若不是我陆家村的村民，随你怎么处置，我都不会插手。但你脚下踩着的是陆家村的土地，你没资格在这里叫嚣。”
对上几个壮汉虎视眈眈的眼神，村长毫不畏惧，厉声维护着陆宝珠。
而那十几个站出来的村民，也站得笔直，无畏地和那些人对视。
反正他们人多，反正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就算面对面肉搏，他们也能把对方打趴。
眼见陆陆续续有村民走进来，皆默默站在村长身后，似乎只要村长一放话，那些人就会群攻上来，老板娘也有些害怕。
不过，害怕归害怕，她的眼神依然很犀利，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众人齐刷刷冲上来围攻。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能在陆家村动手，是吧？行，既然村长发话了，我就给你一个面子。”
话毕，她又冲手下发话：“你们几个，都把陆宝珠的长相给我刻在脑子里。只要她在陆家村，你们便不能动手，听明白了吗？”
这几个打手立马接话。
“夫人，我们听明白了。你放心吧，她就算被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出她来。”
“没错，我们会谨遵你的吩咐，保证不会在陆家村动手的。”
“夫人请放心，不管是一天、一月、甚至一年，我们都会派人守在这儿。就算陆宝珠长了翅膀，我们也会把她抓住。”
言外之意是说，只要陆宝珠敢踏出陆家村一步，他们便会狠狠收拾她。
换个角度来说，陆宝珠今后相当于坐牢，不能轻易离开陆家村，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这样，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就这么离开了陆家村。
尽管知晓了陆宝珠的破事，但见她被吓得不轻，估计也受到了教训，村长到底也没狠狠斥责她。
温柔地拍了拍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陆宝珠，何翠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骂骂咧咧地冲向了房门紧闭的堂屋。
“陆金贵、陆元宝，你们两个窝囊废，还想躲到什么时候？出来，你们马上给我滚出来。
像头疯了的豹子一样，何翠娥一边狂踹房门，一边大声怒吼。
闻言，村长面色凝重地盯着那边。其他村民也是如此，都想看看这对贪生怕死的父子有什么好说的。
“嚷什么嚷？何翠娥，你嗓音还能再大一点吗？”打开房门，陆金贵不耐烦地吼道。
“啪”地一声，陆金贵的脸上多了个红通通的巴掌印。那火辣辣的灼痛感，在提醒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何翠娥，你居然敢打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陆金贵说着，便扬起了右手，准备还她一巴掌。
但何翠娥却动作敏捷地避开了，以至于他打了个空。
“陆金贵，你爹、你婆娘、你女儿皆在外头，且受制于人，你居然还好意思躲在屋里不出来。你……你简直枉为人子、枉为人夫，更枉为人父。”
村长和在场的村民们，虽然什么也没说，却用歧视的眼神盯着陆金贵，无一不觉得他是个卑鄙懦弱的自私鬼。
但是，早在村长赶过来的时候，陆金贵和陆元宝便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措施。所以，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半分羞愧和不安。
“娘，方才我和爹的确是想冲出去帮忙的，但爹的腿还没好透。万一那些人下狠手，再度把我爹的腿给打断，那我爹岂不是彻底变成废人。那他下半辈子怎么办，他……”
陆元宝话还没说完，何翠娥的巴掌又飞了过来，把他也打了个措不及防。
“娘，你是不是疯了？”
因为没有任何防备，这一巴掌打得是结结实实，将陆元宝的半边脸都扇肿了。
“我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方才我看得清清楚楚，人家一放狠话，你们两个便迫不及待地把宝珠推出去，并关上房门。”
“幸好村长及时赶过来，才避免了悲剧的产生。要是宝珠真有个好歹，你们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这时候的陆大有，已然鼻青眼肿，狼狈得不能再狼狈了。
他眼没瞎、耳没聋，对于陆金贵父子干的好事，同样看得很明白。
他有很多话想对儿子孙子说，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摸了摸被人踹肿的小腿，陆大有变得越发沉默了。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嘛就干嘛，别围在这了。”撂下这么一句话，村长瞥了陆金贵一眼，而后大步离开了。
方才被何翠娥当众抽了一巴掌，陆金贵觉得自己脸面尽失，所以还想冲何翠娥动手，给自己找补。
但陆大有却厉声吼道：“陆金贵，你今天胆敢动手，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被警告了的陆金贵，立时把手收回来，不敢有所动作。
儿子闹着和父亲断绝关系，不管出于什么缘由，都将受到道德的谴责。
而父亲要和儿子断绝关系，问题就更大条了。这做儿子的，注定一辈子都直不起腰。
所以，哪怕怒气难消，陆金贵也不敢在陆大有面前造次。但他想着，等后边有机会了，他一定要让何翠娥吃不了兜着走。
“元宝，你现在就把院门给装回去。”回头看了看那两扇被卸下来的院门，陆大有冲陆元宝喊话。
“是。”陆元宝悻悻然地走到门边，将那两扇门板给扶起来。花了好长时间，他才把院门给安回去。
这时候的陆宝珠，已经重新穿戴整齐，双眼红肿如桃子。
“宝珠，说吧，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你以后都不嫁人了吗？”陆大有痛心疾首地质问。
“女子的贞洁比命还重要，你还这么年轻就失去了贞洁，以后还怎么嫁人呀？谁肯要一只被人穿过的破鞋？”
一方面，他的确很担心陆宝珠以后嫁不掉，到死都是老姑娘。另一方面，他担心一家人以后不能在陆家村呆不下去，再也没有脸面做人。
“爷爷，家里太穷了，我的绣活就算再好看，也卖不了大价钱。为了改善家里的情况，我只能出此下策。”
“不管是你和我哥的病，还是我爹的腿伤，都得花钱治。咱们家已经没地可卖了，我爹又不能去挣钱，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陆宝珠说着说着，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闻言，何翠娥也簌簌掉泪。没想到她的女儿这么命苦，为了家庭牺牲了这么多。
狗血的是，陆元宝这个狗屁不如的人渣，这时候居然提到了几个问题。
“宝珠，既然你和那如意绣坊的掌柜在一起了，那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他不可能不给你点甜头尝尝？”
听陆元宝这么说，陆金贵也打起了精神，想听听陆宝珠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