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书院里。
陆元宝本来准备午间再去医馆看病的,但上课没多久,坐在凳子上的他便如坐针毡,压根就坐不住。
“陆元宝,你这又是怎么了?就不能老实点吗?”
见陆元宝像只猴子一样,不安分地在座位上扭来动去,本来就不喜欢他的夫子皱起了眉头。
班上有二三十名学生,有上进者正襟危坐,认真地听讲。也有摆烂者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呆坐着。
知晓强按牛头饮水是行不通的,夫子几乎不会勉强那些不爱学习的学生
只要学生们不违反课堂纪律,夫子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
陆元宝这几天频繁找借口请假,夫子也懒得管,都是直接批了。
但今天,陆元宝连坐都坐不住,全班人老老实实,就他一个人在那里动来动去,夫子自然看不过眼。
陆元宝慌忙解释:“夫子,我有些不舒服,全身难受得很……”
不待陆元宝把话说完,夫子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行行,既然不舒服,那就归家好好休养吧。”
这种不思进取、成天只想着玩的学生,是典型的人在课堂心在外。就算强行留他在这里听讲,他也学不到任何东西,还不如直接让他滚蛋。
夫子都发话了,陆元宝当即收拾好书袋,然后匆匆离开了。
陆元宝之前数次请假,通通是诈病。但这一回,他是实打实的有病,真不是装的。
出了松竹书院,陆元宝直接来到了镇上最好的医馆回春堂。
反正周边没有熟人,医馆的人也不认识他。一看到大夫后,陆元宝便迫不及待地述说了自己的症状。
闻言,大夫的表情有些严肃。于是将陆元宝带去内室,并让他把衣物除掉。
才十六岁的陆元宝,得知还要脱衣检查,表情有些扭扭捏捏,非常地不自在。
但这突如其来的病太折磨人了,纵然不情愿,陆元宝还是慢吞吞地把全身衣物给脱了个精光。
仅仅瞅了一眼陆元宝的不可描述之处,再看到他的大腿上和腰腹处都长了星星点点的小包,那小包呈透明状,里头似乎还有汁水,大夫便什么也明白了。
尽管已经猜到了陆元宝得的是什么病,但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大夫又询问了陆元宝一些和房事有关的问题。
大夫发问的时候,陆元宝盯着自己刚穿上的青色长衫,神色局促不安。
碍于面子,陆元宝语气坚定地表示,他洁身自爱,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
陆元宝才话音刚落,大夫便表态:“既然你如此不诚实,你这病我是无法看了,烦请你移步,并另请高明。”
即便陆元宝死不承认,大夫也能从他那隐隐发青的下眼睑看出来,他最近同房过度、毫无节制,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回春堂是整个同安镇最好的医馆,这里的大夫也是医术最了得的,陆元宝又如何愿意另请高明?
当下,陆元宝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涨红着脸把他最近的经历给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这十来天至少和七八个女人有过房事?”大夫问了一遍。
“嗯。”陆元宝有些不好意思。
大夫……
“大夫,我这病很难治吗?”见大夫的表情有些严肃,陆元宝慌了。
“嗯,你得的是花柳病,不太好治。幸好你及时过来就医,还不算太晚。”
虽说医者父母心,不应该用有色眼镜看病患。但一般得花柳病的都是中青年,陆元宝还这般年轻,又是个一表人才的书生,所以大夫还是有些鄙夷。
“花柳病!”陆元宝被吓到了。
关于这个名词,他从同窗口中听说过一些。
花柳病,俗称脏病。据说得了这种病,会生不如死。这病发展到后期,那物事会腐烂发臭,又痒又痛。
而且,身上的皮肤也会跟着溃烂,瘙痒难耐,能活生生地把人逼成疯子。
“对,你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正好和花柳病符合。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把你治好,但我会尽力而为。”大夫点头说道。
“你首先要做的是,未来一段时间内不得行房,防止病情进一步恶化。我待会会开两种好药给你,分别煎制后内服,以及煮水后泡浴。”
“同时,你近期内还得忌口,不得食用辛辣、油炸、荤腥和发物。有条件的话,尽可能多喝些口味清淡的汤汤水水。”
陆元宝听得很认真,随即又问道:“大夫,你能不能给个准信,我这病什么时候能痊愈?”
大夫思索了片刻,才给出了答案:“这个嘛……千病千治,我也不敢随便下定论。但是,只要你按照我的方子服药和沐浴,基本能有效控制住病情的发展。”
对于这个回答,陆元宝特别不满意:“什么?只能控制住病情的发展?你的意思是说,我这病不能完全根治吗?”
见陆元宝有些不耐烦,大夫的语气也变了:“没错,只要你遵医嘱,病情便能得到遏制。反之,你若没能服药和泡汤,这病极有可能快速恶化。届时,你恐怕小命难保。”
陆元宝越发急切了:“不不不,你别顾左右而言它。我只想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倘若我花了钱和时间,我这病能百分百痊愈吗?”
“我不敢保证。”大夫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毕竟他又不是神医,更不是神仙,哪里敢保证能治好陆元宝的病?
陆元宝气急,二话不说便带着书袋走人。既然这大夫不能治好他的病,他当然没必要浪费时间和金钱。
愤愤然的他,连着去了三家医馆。大夫们见着他的症状后,都断定他得了花柳病。和回春堂的大夫一样,他们也不敢确保能治愈陆元宝。
这时代的大夫还是很有医德的,不像现代社会的某些庸医一样,为了骗钱,可以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把自己的医术吹得天花乱坠。
奔波了大半个时辰,确认自己的病不好治,陆元宝最终还是灰溜溜地回到了回春堂。
对于陆元宝的去而复返,这名大夫一点也不意外。当然,他也没有借机对陆元宝冷嘲热讽,仿佛先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但大夫开好药方,药童帮着捡好药后,陆元宝又惊愕地喊了起来。
“什么?这么一点药,就要四百多个铜板?大夫,你这又不是神药仙草,怎么那么贵呢?”
因着陆元宝前前后后浪费了好些时间,大夫已然神色不悦:“我并没有漫天喊价,这药就值这么多钱。当然,你若是对这价格不满意,也可以另去他处。”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陆元宝太怕死了,最终还是默默地掏钱买药,再也不敢乱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