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接骨的时间有点长,陆宝珠还抽空去了趟松竹书院,并找到了陆元宝。
“什么?爷爷生病了,爹的腿被打断了,娘亲还上吊自杀?”听了陆宝珠的话后,陆元宝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今天早上出门时,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才这么大半天功夫,家里就出了这么多事呢?
“上午,娘亲带着爷爷去医馆看病的时候,撞见了爹和俊才娘搂抱在一起。大家这才知道,原来爹和俊才娘老早就勾搭上了。”
“爷爷的情况本来就不是很好,因着爹的缘故,更是被气得吐血。娘亲的精神状态也很糟糕,不过来镇上之前,我特意拜托了几位婶子帮忙照料他们。”
陆宝珠一边说,一边低声呜咽着。这一整天,她都在提心吊胆,一颗心久久放不下来。
“行,我这就请几天假。”虽然平时不靠谱,但在关键时刻,陆元宝还是没有掉链子。
兄妹二人匆匆赶到回春堂时,大夫已经用薄木板和布条,将陆金贵的狗腿给包扎好了。
由于两条腿都受伤了,所以未来几天内,他必须直挺挺地躺着。这期间,不管是擦身还是大小便,都只能在床上进行。
“爹,你怎么伤成这样?”
陆金贵虽然已至中年,但到底还算是意气风发,长相比同龄人年轻了一些。
可今日的他,精神萎靡、目光涣散,散落在额间和两侧的头发,简直比松散的鸟窝还乱糟糟。
他的脸颊隐隐发暗,透着一层厚厚的油光。或许是因为一直流汗的缘故,他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酸臭味。
“元宝,呜呜呜……”
看到陆元宝的那一刻,陆金贵再也忍不住了,就这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先前治疗的时候,他只是疯狂地干嚎着,光打雷不下雨。这会儿,他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就这么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不过,仅仅哭了几下,陆金贵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在他疼痛难耐的时候,陆元宝居然提到了几个特别敏感的问题。
“爹,听说你前前后后给俊才娘花了将近五两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天天在我们面前喊穷,要我们省吃俭用,怎么回头却对别人的婆娘那么好?你这样做,就不怕伤了娘的心吗?”
见陆金贵沉默不语,陆元宝又来劲了。
“爹,之前我赌钱输了将近二两银子,你差点把我的皮给剥了,骂我是败家子。但好歹我是你儿子,是你的家人,那钱就算花了也不亏。”
“可俊才娘是有夫之妇,你上赶着给她钱,到底图什么?你就不怕俊才爹一气之下,把我们全家都宰了吗?”
陆元宝质问陆金贵的时候,陆宝珠也在旁边盯着他。很显然,陆元宝也说出了其心声。
“爹,你实话告诉我吧,咱们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停止了对陆金贵的审判,陆元宝又提到了这个问题。
“还剩……还剩八百多个铜板。”思索了一会儿,陆金贵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那我们该怎么办?爷爷看病要钱,你治腿也要钱,这区区八百个铜板能有什么用?”
面对着陆元宝的质问,陆金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为他压根就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倘若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出,就算借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起歪心思的。
那样的话,也不至于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银子被骗,自己捞了一身痛,连带着名声也变臭。
“钱的事,你先不用着急,我后边会想办法的。”虽然暂时没有主意,但陆金贵只能这么说。
“照我说,俊才娘骗了你那么多钱,你得想办法叫她还回来才行。”陆宝珠弱弱地说了一句。
陆金贵已经被打怕了,加上那些人还特意警告他,若是再有下次,就把他的第三条腿给打断。
别说问俊才娘讨回那些钱,恐怕后边在村里见着她,陆金贵都会绕道而行走,哪里还敢再招惹呀?
就在这时,药童端着一小罐子黑乎乎的草药糊过来,并细细叮嘱陆元宝一道。
从明天开始,每天清晨和晚上都要把陆金贵腿上的夹板拆下来,让他的腿稍微透透气,而后敷上一层药糊,再重新用布条把夹板给缠上。
……
陆金贵三人回到家的时候,何翠娥与陆大有皆平安无事,没有瞎闹腾。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虽然疲惫不堪,但陆宝珠来不及好好歇息下,又得耐着性子去生火做饭。
何翠娥浑浑噩噩地坐在院中的石板凳上,脖颈处那条勒痕已经变浅了,但那道淤青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陆金贵本来还以为,何翠娥见着他后会发狂,并逮着他骂个不停。没想到何翠娥不争不闹,压根就没有反应。
想着何翠娥挺好哄的,回头态度温柔点,并多说上几句好话,她铁定会什么怨气都消了,陆金贵很快又释然了。
陆元宝把陆金贵安置好后,又帮着给同样卧床的陆大有斟了杯茶,而后盯着远处的落日发呆。
唉,就这么一天功夫,好好的一个家却变得这般支离破碎,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