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妘忍不住的紧张,她要说的事在现在看来,完全不可能发生。
但她不得不说,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说了下去。
“王爷,一个月后,南川城西南方向的恩平县将会出现一场三百年一遇的蝗灾,百姓们辛苦劳作的粮食,会被蝗灾席卷,导致颗粒无收,到那时,恩平县的二十多万百姓,将会沦为难民。”
她一口气说完,小手紧紧地捏着衣裳两侧,因为紧张,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
长而卷的睫毛阵阵轻颤着,暴露出她的紧张不安。
祁玄胤凝视着她,黑眸如同毫无波澜的千年寒潭,深邃神秘而看不出情绪。
他仿佛静止了一般,一个字都没写说,只凝视着她,似乎想看透些什么。
“王爷……”司妘有些泄气,又有些害怕,“王爷,你相信我,我不是说来吓你的,这事听起来天方夜谭,但它确实会发生,而且一定会发生!我甚至可以用性命担保!我所说的话绝无半句虚言!”
她向上竖着三根手指,明眸异常坚决。
软糯的小脸此刻严肃无比,带着一种几近疯狂的执拗。
前世,南川城西南方向的恩平县,确实遭遇了三百年一遇的蝗灾!
那时,二十多万百姓颗粒无收,沦为难民,四处迁移,饿死在路上的人,几近三分之二。
甚至,当时还出现了轰动全国的人吃人事件!
为了活下去,人们如同秃鹰一样虎视眈眈,盯着每个奄奄一息的人,一旦那人断气,人们就一窝蜂冲上去分食尸体!
卖妻卖子沦为奴婢,更是司空见惯的事!
那段时间,人性的阴暗面在烈日之下显露无疑!
这何等的凄惨!
她的重生或许能改变一些事情,但绝不可能改变天灾!
恩平县的蝗灾,躲不过!
终于。
祁玄胤严峻的脸有了些许的松动,漆黑的眸子泛着亮光,问:“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先不说南川城向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单单是近几十年来看,南川城从未遭遇过任何灾害,更是毫无天灾之象!
这样的事,任谁听来都会觉得荒谬。
若是换成别人告诉他这些,他只会认为那个人是个疯子在胡言乱语。
甚至不等那人说完,他就会命人把那人扔出去。
但,若是司妘说的,他愿意听上一听。
司妘微微咬着嘴唇,瞳孔轻颤,有些不知所措。
她怎么知道的?
呵,她自己做的孽,她当然知道。
前世本该是祁玄胤率兵前去救灾,镇压动乱,可她,依仗着祁玄胤对她的信任,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害得他昏迷三天三夜,一病不起。
不仅如此,她还偷了兵符,假借他的名义,将兵马调至北凉城,而因为祁玄胤对她无条件的信任,以至于他的手下,他的兵,对她是一点怀疑都没有。
也因为这样,龙颜大怒,甚至在朝廷扬言没有祁玄胤这个儿子!一连半年,都不曾见祁玄胤一面!
可她要怎么解释呢?
司妘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精致如瓷娃娃般的小脸惊惶不安痛苦万分。
终于,她睁开眼睛。
咬着牙,双手一提裙摆,当即就跪了下来!
“王爷!此事我无从解释,但求王爷信我!我将全力辅佐王爷驯马,在蝗灾到来之前,为王爷驯出剩下八匹所向披靡的战马!届时,我们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将会在蝗灾到来之时派上用场!
以上的话,司妘用性命担保绝无虚言!若是有半个字欺骗王爷,司妘愿意偿命!”
司妘斩钉截铁地望着祁玄胤,字字掷地有声!
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固执坚决,这一世,她绝不负他半分!
祁玄胤如墨般的眸子更黑更深邃了,涌动着让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负于身后的手,早在看到她跪下来的那一刻,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掀起万丈狂澜!
他定了定心神,扶起司妘,“如你所说,本王可以信你,那么,本王便信你。”
司妘猛然一怔,大大的眸子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伸出来的手。
他……相信她了?
这件事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把她当成是疯子了吧?
“王爷,你……愿意相信我?”
“自是愿意的。”
司妘将手覆在他的大手上,任由他将自己拉起来,仍止不住惊讶地问:“可是,王爷为何愿意信我?此事在王爷听来,怕也是觉得荒谬吧?”
以她前世对他的了解,他向来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更何况是这种关乎天灾不可遇见的大事!
祁玄胤黑眸微动,眼底覆上了一层温柔,“本王为何信你,你以后会知道的。”
他一直都相信她,这一点,从未改变。
她以后,总会懂得。
“嗯?”司妘微微歪着脑袋,一脸不解。
他甚至都没有多质问她几句!
然而祁玄胤却不愿意再多说,只侧过了身,望向马棚处。
“不是说要辅佐本王驯马吗?还不去?”
“是……”司妘嘴上应着,脑袋却乱成了一团。
说服他,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她本以为起码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来说服他。
却没想到他就这样信了她。
想到前世的种种,司妘是越发地悔恨内疚,她欠他的太多太多了。
多到这一世为他付出自己的性命都还不清。
来到马棚前,司妘已整理好了情绪。
管他那么多,她只知道这一世她为他而来就够了!
司妘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本,来到第一个马棚前。
向祁玄胤说道:“王爷,我会了解清楚每一匹马的情况以及为何不配合训练的原因,但驯马一事,还得专业的驯马师来,我只是辅助驯马师更好地驯马。”
祁玄胤微微点头,招手喊来了王府的驯马师。
驯马师排成一排站在司妘面前。
为首的驯马师年轻狂妄,看向司妘的眼神,极为轻蔑。
祁玄胤冷冷地扫过每一位驯马师,说道:“从今日开始,司妘的话就是本王的命令,你们,不得不从!”
他相信,司妘能听懂动物说话,由她指导驯马师工作,从中协调驯马师与战马之间的训练,将会事半功倍!
但他也懂得,这些驯马师都是百里挑一的,狂妄惯了,他得让司妘在这些人面前站稳脚跟。
“王爷!”
为首的驯马师往前走了一步,上下轻蔑地扫视了一眼司妘。
嘲笑道:“这位女子看起来根本就不懂得驯马,王爷要吾等服从她,吾等,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