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凉凉的风卷走一阵阵温热,也带走了些许热闹。
千灯宴已然结束了。
祁玄胤将司妘送回景明园之后,便交代她让她等他。
他去找良妃商量要事。
万和宫。
良妃端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
十皇子就在不远处捉蟋蟀玩。
祁玄胤站在良妃身前脸色凝重。
他是为良妃私自答应让他教梅素芝骑马一事来的。
“母妃,以后切莫再让本王教梅大人之女骑术。”
他甚至嫌弃到连梅素芝的名字都不愿说。
良妃面露不解,明明她是为他好的。
“玄胤,这是为何?你应当知道,母妃之所以让你教梅素芝骑术,那是母妃有意撮合你们,毕竟如今,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不是你就是安王。
朝廷之上,支持你的人多为武官,梅大人是文官,影响力又是极大的,若是你娶了梅素芝,便能得到众多文官的支持,这对于你,无疑是极有帮助的。”
她苦口婆心的劝着。
她已答应梅峰,会让皇上指婚,将梅素芝许配给祁玄胤。
但其实,就算是梅峰不来找她,她也是有意让梅素芝嫁给祁玄胤的。
毕竟身为母亲,自是处处要为孩子着想。
“本王岂是需要用联姻维持本王地位的人?”祁玄胤冷声问。
他征战多年,无一败仗!
战绩摆在这里,实力摆在这里,他根本就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光环。
他,本身就是大齐国最强的存在。
良妃嘴唇张了张,又合上了。
她怎么不知他的实力?
但在朝廷,光有实力还是不够。
他这般,怕不全是为了自己。
良妃又问:“玄胤,你是不是……看上了将军府大小姐?”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不错。”
一想到那张软软糯糯的脸,祁玄胤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扬起个小小的弧度。
“本王的胤王妃只能有一人,那一人,便是司妘。”
“玄胤,你……”
良妃惊得站了起来,她震惊得不行。
刚才那些话,根本就不像是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他身边出现过哪个女子,从未见他在乎过哪个女子。
唯有司妘。
良妃闭了闭眼睛,“不行!母妃绝对不能让司妘嫁给你,那司妘名声不好,关于她那些不好的传闻,满天都是,决不能让这样的人当胤王妃。”
她一直以来都对司妘印象不好,尤其是听到传言说司妘硬生生气死了自己母亲的时候,她对司妘的印象就差得不行。
她实在不明白,他怎么就看上司妘了?
祁玄胤淡声道:“母妃,本王说了,胤王妃,只能是司妘。”
“那梅素芝比司妘强多了,她是丞相之女,又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更重要的是,梅素芝爱慕你许久,我看她哪,定是个专情的孩子……”
良妃话里话外都对梅素芝满意得不得了。
在她看来,儿媳妇除了要门当户对,还得有好名声,最重要的是须得一心一意。
“依母妃见,你就是对梅素芝的了解太少了,你说说你,她好好地跟你学骑术,你怎么就……唉!怎么就让让人家受那么重的伤呢?等她伤好了,你再好好教她。”
良妃继续苦口婆心地劝。
没注意到祁玄胤的脸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他冷冷道:“若是母妃执意让梅大人之女踏进胤王府,本王保证,下次从胤王府抬出去的,将是尸体。”
他的忍耐有限度,前两次已是警告。
事不过三。
良妃一怔,这才意识到,祁玄胤竟然是认真的!
胤王既然说得出,便会做得到。
“可是,玄胤……”
“本王还有事,先告退。”
祁玄胤连让良妃继续劝他的机会都不给。
甚至回去的时候,都没有跟十皇子道别。
良妃瘫坐在石凳上,满脸愁容。
这下麻烦了,玄胤对司妘动了真情。
但司妘,确实是没有达到她所认为的胤王府的标准,梅素芝更为适合祁玄胤。
毕竟,梅素芝对祁玄胤可谓是死心塌地,而梅峰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梅素芝嫁给祁玄胤,梅峰便会尽全力辅佐祁玄胤。
思来想去,良妃还是认为梅素芝才是胤王妃的最佳人选。
望着祁玄胤即将消失的背影,良妃脸色凝重。
玄胤,你别怪母妃,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景明园。
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偌大的景明园里,摆放着无数盏灯饰,昏黄的灯光,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散发着温暖的光圈。
光圈处,司妘正一人独立,她的背后,灯火明亮。
那一抹身影娇娇小小的,那偌大的景明园空荡荡的,以至于她小小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立无援。
她一直在等他,在原地等他,不曾挪动半分。
祁玄胤黑眸微动,闪过一抹心疼。
他接过让夜风取来的披风,便让夜风先出去。
银月已高悬在半空,夜深了。
“是本王让你久等了。”他低哑着声音,从她身后将披风披在她身上。
司妘不需要回头,光是闻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荷香,听到他独有低沉好听的嗓音。
她就会知道,背后的人是他。
“不久,刚好。”
司妘勾了勾嘴角,时间刚刚好。
她重生得刚好,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所有的过错都来得及去弥补。
她亏欠他的,也有足够的时间去还。
祁玄胤将手从她双肩环到前面,为她系好披风。
她真的很娇小,只比他的肩膀高一些。
娇小到他只要像现在这般张开手,就能满满地将她抱在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祁玄胤想要狠狠地将她拥在怀里。
但他并不想太过心急,以免吓到了她。
他有的是时间,她的人和心,都将是他的。
“好了,回去吧。”祁玄胤松开手。
司妘看着他的手收了回去,心里似乎有什么跟着被他收走了,空落落的。
前世,他也总是这样为她系披风,以至于刚才她误以为她与他仍是在前世。
路上行人不多,只偶尔有几个巡夜的经过。
祁玄胤一如既往地走在她的左侧。
路灯幽幽的,时不时有凉风吹来,夹带着些花草的气息。
不知怎的,司妘觉得这样安静的氛围有些小美好。
很惬意,很安心。
与前世不同,前世她走在他身旁,毛脑子只想着怎么杀了他。
这次,她只想着怎么护他为王。
“司妘。”祁玄胤突然停下了脚步,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今晚是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