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严清的意识在逐渐恢复之后，那个异能者被送了回去。
“她身上的过错很严重吗？”钟离看着哭得直打嗝的异能者，看向郭嘉。
首先不是他对她有什么滤镜，其次他也并没有瞧不起这一位的智商，但怎么说呢……就这一位异能者的表现，看着不像是能做出什么违法犯罪大事的。
“啊，这倒是没有，”郭奉孝笑得人模狗样，但话里满是不怀好意，“主要是需要她脑子里的一些信息，再吓吓她，免得再被人骗。”
搞情报的，心都脏。
严奕啧了两声，然后就被一声堪称石破天惊的“儿啊”吓得一蹦。
“啊？”
他看着扒在玉璋护盾上的千岁老人，无助的后退一步，抓住钟离的手臂。
严清黑色的眼白就跟着他转，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真切，看得严奕毛骨悚然，特别想缩到钟离身后去。
但考虑到逃避不是问题，他还是站了出来，试探性的和严清交流。
“你好？”
严清没回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严奕的脸，让人忍不住会怀疑他眼睛干不干……不过看这个状态，他的生理机能可能和一般人不同，应该不会有这种困扰。
没反应？
“请问阁下便是「严清」吗？”
钟离见严奕刷脸没用，于是主动出声进行了第二次交流实验。
然而依旧没有得到什么正面的反应。
接下来特情部的人换了数种方案，包括但不限于放电视剧、用喇叭喊、在纸上写字等方案。
然而严清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严奕站了出来：“他死了，你想见他吗？”
这一次，严清终于有了反应。
高大瘦削的中年男人缓缓眨了下眼睛，用着生涩干哑的声音回答了严奕的问题：
“想。”
见到这一幕，郭嘉不由沉默了。
……也是，哪有认不出自己儿子的父亲呢？
*
一个属于千年前的游魂，在浑浑噩噩了一千年后，踏上了堪称经历过沧海桑田一般变化的土地上时，会有怎样的感受？
哪怕是活得比他久得多的钟离，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是亲眼看着璃月港兴建起来的。那里点点滴滴的变化是逐渐出现的。
尽管在回首过去时，他也会感受到过去与现在的巨大区别，但至少他亲历过这个过程，远不至于无所适从。
然而严清不同。
哪怕他已经通过异能力获得了和现代社会相关的所有知识，但在见到轿车的时候，他还是仔细的端详了许久，才打开了车门。
郭奉孝要处理很多事情，于是负责开车送他们的依旧是李贺。
严清依旧不怎么说话，严奕和他之间的气氛略显诡异，也没有主动搭话。
想来也是，毕竟占据了人家儿子的身份，还用着极为相似的长相。哪怕严奕并没有借此谋夺什么，想要严清立刻接受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于是便只有钟离能同严清说上几句。
然而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属实有些诡异。
“这是？”严清的声音依旧有些嘶哑，他看着李贺递给他的矿泉水，接过来打量了一下，“饮品？我无需饮食。”
“不如一试。”钟离适时提议，“想要适应这里，至少要亲身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严清拧着眉，看起来有些苦大仇深的感觉，但还是在钟离的建议下去试着拧开矿泉水瓶，然后因为力气太大，瓶子被他捏爆了。
哗啦一声，爆开的水被突然出现的玉璋护盾接住，随后护盾倾斜，水顺着坡度流到了窗外。
旁观的严奕：……
因为严清空有相关知识，却没有实际操作过的原因，于是总会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来。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在轿车上的这一路，他都在认真的上手各种常见的现代产品。
过程虽然有些磕绊，但在钟离和严奕的帮助下到底还是勉强有了印象。
车最终停在了一片高级陵园门前。
严奕在下车核实了一下身份后，就带着几人走了进去。
“这陵园位置不错啊。”李贺看着这依山傍水的地形，忍不住说道。
“当然了，我可是买得最贵的。”严奕摆摆手，“到了。”
这一块墓碑上，刻着严奕的名字。
尽管知道此严奕非彼严奕，但这一瞬间李贺还是深深地无语了。
这都不觉得难受吗？
眼看着严清对着墓碑有些要泪崩的架势，钟离几人悄悄地退开了一些。
“怎么想到给他立碑？”钟离看向严奕，低声询问。
“也不是多费劲的事情。”严奕看着蹲在墓碑前的严清，神色有些难辨，“虽说我是在他死了之后才来的……但还是占了他的身份。”
“严奕”不是严奕。
人们记住的只是这个漂泊千年的灵魂，而非那个死在雪夜中的青年。
谁都可以忽视这一点，但严奕不能。
他无法将真相昭告天下，但还是能给他留一块墓地的。
“不必自责。”钟离看向把额头贴在冰冷的石碑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严清，却是突然开口安慰起了严奕。
严奕一愣。
正如钟离所想，他也是思考过有关“自己和他到底谁比较吃亏”这种无聊问题的。
“不会自责的。”严奕懒洋洋的说道，“我问心无愧。”
“那便好。”钟离垂下眸子，看向严奕，“看起来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唔，也是，我们还是不打扰他们父子叙旧了。”严奕煞有介事的一点头，随后拿出手机，“想去哪？我叫车。”
钟离：……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并没有把那一位严奕的身体火化……那又为什么要让严先生对着一座空坟倾诉？”
严奕眨了眨眼。
对哦，他换过身体之后，原来那个没丢掉啊。
……所以他为什么要带着严清来看空坟？
在沉默片刻之后，他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来：“我说我忘了，钟离你信吗？”
钟离：……
本来是信的，但看着严奕这么一笑，他突然就不那么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