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侯府。
“夫人,宫中淑妃娘娘来信。”青姑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宋氏,宋氏不慌不忙地展开。
信上内容寥寥,除了开头问候的话语,余下便是说下个月将近的赏花宴,说淑妃久在宫中,甚是思念表亲小妹王瑜,希望宋氏届时能将表妹带上,以解相思。
青姑看不见信上内容,只看见宋氏脸色变了又变,甚至还深深叹了口气,问道:“淑妃娘娘说了如何,夫人何以这般?”
“娘娘说,下个月的赏花宴让我携王瑜入内。”宋氏坐在紫檀木椅上,雍容的脸上此刻稍显疲态。
赏花宴在每年六月,由皇后等人操办,皇帝自然也会到,届时会邀请王室宗亲和朝廷要员的室亲一同入宫赏阅,能被邀请便是份殊荣,各家也不免要带器重的少男少女们一同前去,沾沾喜气,说是赏花倒不如说是个顶着名头的名利场罢了。
靖远侯府乃勋贵世家之列,亲女又是淑妃娘娘,宋氏自然在邀请名单上,除了侍从外她还可再带两人随行。
青姑神色莫名,猜测道:“娘娘莫不是还在为乔美人入宫一事而气恼?”
宋氏摇头。
她这个女儿她知道,聪慧懂事,有野心,自己虽然没有提前和她通过气,但想必依她的智慧定是能料到的。
这王瑜是她亲姐的女儿,不久前才及笄,虽家世略差些,但好在模样漂亮,身段窈窕,宋氏对她也是有几分喜欢的。
王瑜同淑妃见过几次,但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而淑妃早已嫁为人妇,二人根本不亲厚,又何来的思念之情?
“那就还是不满意这乔美人,王小姐尚未议婚,娘娘怕不是想扶持王小姐?”青姑道。
她跟着宋氏久了,一些事自然也是知道的,王家的小姐确实生得貌美,瞧着性子也软,这几年同侯府走动得多,竟也与侯府的几位公子小姐相交不错。
宋氏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我这个女儿,生来高傲,一向看庶出不惯,只怕心中对乔三的抵触比我想的还大,不过想必她也看的出来这乔三不是个好拿捏的,才会有此想法。”
有淑妃在宫中,宋氏时不时也能探听些宫中后妃的情况,乔岱受宠虽然同宫中的几位差了些,但在一批秀女中已经算是突出了。
说实话,宋氏根本不怕乔岱不受宠,以乔岱容颜之盛,受宠不过是时间问题,在乔岱还未及笄时,宋氏便有意地不让乔岱出门,正是因此,现在外面见过侯府三小姐真容的人是少之又少。
不过乔岱和她那个只知道争宠的亲娘不一样,颇有心计,就是宋氏有时也会觉得棘手,淑妃聪颖,定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青姑眼睛一转,略一思考道,“那夫人为何忧心?这王小姐若真是成了,将来就算娘娘与乔美人有嫌隙,于娘娘也是多了一位助力,若是不成,则顶多是维持原样。”
不料宋氏轻嗤一声,看向青姑,“乔三是个难缠的,你以为我这个侄女便是个简单的?”
宋氏眸中闪过异色,“看着是个软的,可一个地方来的小姐,不过几年就能和京城中的少爷小姐们打成一片,若非有着玲珑心思,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青姑神色复杂,“是青姑眼皮子浅了,想来淑妃娘娘也不清楚这位王小姐的能耐。”
宋氏继续道:“与人交道是门学问,更何况这京城的人,捧高踩低,表面上看着客气,实则根本瞧不起你。”
“最是看重门第、嫡庶之分,王瑜能越级而上,确实有几分能耐。”这其中虽然也有靖远侯府的原因在,但王瑜也是毋庸置疑的不简单。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娘娘有这心思,也不妨带过去瞧一瞧。青姑,你让人给王府递个帖子,过几日我便上门去瞧瞧我的好侄女。”
······
惜月和周福上门要人,但玉翠轩掌事宫女非说林才人不在,惜月他们带走不得。
惜月下巴微抬冷笑,“召见他们的是乔美人,林才人手下的奴才犯了事儿这才触怒了乔美人,你等不赶着求饶,竟还敢在这里拦人?”
掌事宫女说不过她,被气红了脸却也只敢唯唯诺诺地道:“惜月姑娘,我等不敢藐视美人,只是这几人毕竟是我玉翠轩的人,主子不在,我一个下人也不好做主。”
林才人今日一早就被传去陪圣驾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几个婢女太监早就在一旁吓得发起抖来。
这一两个月以来玉翠轩很是风光,林才人平日里就对他们客气,这几日更是给了许多赏赐,他们当时也是一时迷了心才敢对乔美人的人做出那样的事来,事后早已后悔,谁曾想才过了一会儿就被人找上门来。
看着对方被气红的脸,惜月勾起唇角嘲讽一笑,“谁要你做主了?不过是几个奴才,美人召见还敢推三阻四的,你等若不服,我们去找丽嫔娘娘主持公道也不是不行。”
那宫女面色一僵,随即讪讪地说:“惜月姑娘说笑了,这点小事哪里好惊动丽嫔娘娘,姑娘便带他们走吧,玉翠轩绝不敢拦着。”
谁不知道丽嫔和他们才人的那点关系,若是闹到丽嫔娘娘那里去,吃亏的十有八九都是玉翠轩。
才人不在,现下也只好先放人,等会儿再让人去禀报林主子。
惜月这才带着人到了揽月阁,而乔岱早已等候多时。
“主子,人都带来了。”惜月将人带到了正厅,又进了里屋请乔岱出来。
乔岱出来看见几个人有男有女,此刻都卑微地佝着腰、低着头,生怕受人责罚的模样。
乔岱撑着惜月的手走到正位上堪堪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首的人。
不过一会儿,红唇轻启,“就是你们几个,欺了我揽月阁的人?”女子的声音冷冽清越,却也暗含不虞。
几人哪里还忍得住,“噗通”一声便全都跪在了地上,上身伏在地下抖如筛糠,边朝地上磕头边高声喊着:“美人饶命啊!饶命啊!”
乔岱皱起眉来,有些不悦。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喊着饶命,当她是个什么心狠手辣、不讲道理的人不成?
惜竹走上前厉声呵斥:“都安静点!”
乔岱视线转到周福身上,这才见他脸上被划出了几道深色的刮痕,一看就是被指甲刮得,虽然简单处理过了,但还是看得出下手之人的狠劲儿。
乔岱这会儿也挤不出笑容了,冷着张脸,喊了周福出来,“周福,你把今早发生的事同本主仔细讲清楚了,瞧他们是认还是不认。”
周福年岁还小,又自觉受了委屈,听罢也不再忍,愤慨地复述了一遍今早发生的事情,讲清今日这几人是如何如何的以下犯上。
最后,周福顿了顿,看了惜月一眼,得到她的肯定后又接着道:“若只是欺我也便罢了,偏生这几个人竟还敢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尽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奴才这才同他们较真了起来······”
乔岱好似不以为意地追问:“哦,那你便说说她们是如何议论本主的?”
看到周福犹犹豫豫的样子,又说,“尽管说出来,本主倒想听听,她们能说些什么。左右是犯了宮规,不过是拔了舌根子的事。”
眼睛瞥了眼下方,正好看见一个宫婢身子颤抖地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