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你拿药。”
“家里没药了我一会去店里买。”
“我现在去……”
“若禹你回家吧。”周云川打断了她的话，“你妈妈还在家里等你。”
“……那你一会儿记得上药。”
“嗯。”
温若禹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就见周云川倚靠在沙发上，半阖着眼，怀里搂着一身雪白的云若，手指懒洋洋抚摸着她柔软的毛发。明明是温馨的画面，可温若禹却欣喜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一刻的周云川格外脆弱，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在她眼前碎掉，然后消失。
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安，就像突然掉入了一个漆黑的洞中，急速往下坠，却找不到一个落脚点。她有些心慌地开口：“云川！”
周云川闻声转头看向她，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怎么了？”
“你等我，我很快回来。”温若禹说。
周云川笑答：“好，我等你。”
温若禹原以为这一次不过就是如往常一样回一趟家，不会耽搁多长时间，就算她与刘洁辛意见不和，但只要她坚持己见，她妈妈便不会再多说什么。
可是她忘了，她之所以认为刘洁辛事事都依着她，只不过是因为她从小到大提的要求都是顺着对方的眼色来的，她没有理由反驳，可一旦与她意见相悖，那么率先低头的，只能是她自己。
这一次，也是同样，她选择的男朋友不合刘洁辛的心意，于是她在等她低头。
然而这一次，温若禹不想低头。
“我要去见周云川。”在被关在家的第七天，温若禹望着餐桌对面低着头机械咀嚼食物的母亲，不厌其烦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刘洁辛放下碗筷，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那样家庭环境中成长的人，他的心理健康状况一定是有问题的，他没在你面前显现出来，只能说明他隐藏得好，等你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了。”
“从高一到大四，除了中途我转学来苍北读书的那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他之外，其余时间我都是和他相处的，我没发现他是表里不一的人。”
“他能忍。”
“……”温若禹正要反驳，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她立即尴尬地闭上眼，不敢看刘洁辛了。
“既然饿了就先吃饭吧。”刘洁辛扬了下眉，啃了块糖醋小排，故意嗦出声。
谁知温若禹只是抿了抿嘴唇，然后无动于衷。
刘洁辛火气登时就窜上来了：“从昨天到现在你都不吃饭你是想干嘛，跟我闹绝食是吧？你都多大人了能不能乖一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这话一出，温若禹也急了，心里又气又委屈：“妈妈，从小到大你总说我要乖，这么多年我还不够乖吗？可是这一次，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一次呢？”
说完之后脑海里一下子冲出太多画面，冲得她鼻子发酸，心里愈发委屈了，也不等刘洁辛开口，像倒豆子似的一口气将心中酸涩全都倒了出来：“你总是自以为地为我好，却从来没有想过我想不想要。小时候我说我不喜欢花花绿绿的衣服，你说那样的衣服有朝气，适合我们小孩穿；大一点了我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说有了爸爸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后来我说我不想去别人家里住，你又说我不会享福……”
说完之后哽咽着自嘲道：“你看，妈妈，你总是这样。”
刘洁辛呆住了：“若禹……”
“然后等到终于把我逼急了才会正视我的想法。”
这一句话，重重地敲在刘洁辛的心口上，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像……真的是这样。
她为了给温若禹一个完整的家，忍气吞声和那个好吃懒做的男人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若禹泪流满面求着她离婚，她才终于结束了那段痛苦的婚姻。
可是然后呢，然后下一秒不顾她的意愿把她送去了段函钦家。
她心里也知道温若禹粘人，对于这样长久的分别心里肯定难受得不行，但依旧这么做了。只是出于不舍，她带着她去商场里买下她喜欢的零食和玩偶，包括一件纯白色的短袖。做完这些之后她便心安理得只身前往苍北，只给她的女儿留下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后来慌忙赶回陇川，她的女儿躲在她的怀里泣不成声，她才不管不顾立即办了转学手续，从此把人带在身边。
好像从来都是这样，温若禹静悄悄不吭声时，她便自动忽略她的那些微小的反应，默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等到不知什么时候她积累的情绪忽然爆发，她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然后慌里慌张进行补救……
刘洁辛忽然悲催地发现，她这个母亲，当得还真是不称职。
刘洁辛陷入自责中无法自拔，等到她从回忆中抽离，才发现自家女儿还在抽抽搭搭的哭泣。
“别哭了。”刘洁辛说。
“你连我哭都要管。”
“……”
刘洁辛起身来到温若禹身边坐下，伸手抽了张纸巾帮她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边抹一边放柔了语气哄道：“我现在才发现，我们家乖乖女原来是个小哭包。”
温若禹嘟喃道：“我本来就爱哭，以前怕惹你伤心才不在你面前哭的。”
“现在就不怕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
刘洁辛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想去便去吧。”她说道。
温若禹双眸忽然就亮了：“真的吗？妈妈。”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两年你都跟他住在一起，那他把你照顾得不错。我没理由用一个假设困住你，这没有说服力。”
温若禹兴奋得就要站起来，却被刘洁辛按回位置上。
“先把饭吃了。”
“我不饿！”
温若禹刚说完就收到了刘洁辛威胁的眼神，她立马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小排送到嘴里，笑眼弯弯说道：“妈妈做的就是好吃！”
刘洁辛看她吃得开心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但是妈妈有一个要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