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餐厅。
“段先生您好，你们的黑松露烤乳鸽、仔排鲍鱼、白灼基围虾、清炒鲜食蔬、蜜汁糯米藕、一品翅肚羹已全部上齐，请尽情享用。”
“好，出去麻烦把门带上。”
听着段栩和服务员的对话，温若禹望着桌上的三荤两素一汤，微感惊讶。
她不是没见过以前段栩宴请别人吃饭时的样子，无论关系远近，无论人数多少，点的菜用“满汉全席”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不止一次嫌弃过段栩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那时候她讽他：“死要面子。”
而段栩则是跷着二郎腿，不以为然说道：“面子这东西需要我来挣？小爷我只是不喜欢委屈自己。我就是喜欢每样菜都尝一遍，你能把我怎么样？”
她是不能把他怎么样，那现如今这是怎么了？
几年未见，还学会节约了不成？
“吃啊，怎么不吃，不喜欢？”
就愣神了几分钟的功夫，段栩已经两杯白酒下肚，他见温若禹迟迟未动筷，以为不喜欢，动了动嘴，正要重新叫服务员，温若禹就出声阻止了——
“不用了，我不挑食。”
说完，温若禹夹了一筷时蔬便津津有味吃起来。
见状，段栩皱了下眉，道：“那虾不错，若禹姐，你可以尝尝。”
温若禹看着盘里段栩夹过来的虾，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自己会夹，还有这里就我俩，不用叫我‘若禹姐’。”
段栩愣了下，没再吭声，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等到已经数不清第几杯白酒下肚的时候，段栩才敢抬头直视温若禹。
“温若禹、若禹姐、表姐。”段栩扳起手指呢喃着他对温若禹的称呼，数着数着竟咯咯笑了。
段栩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以前他总在旁人面前才会叫她姐，私底下，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叫的。
为什么呢？
因为他打心眼里就没把温若禹当过他姐，更不想与她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可是现在……
“我就叫你‘若禹姐’怎么了！”
“……”温若禹注视着眼前这个双颊酡红的人，漠然说道，“酒品不好就不要喝这么多酒。”
“嗤——”段栩笑了下，望着手中又盛了满满一杯的酒，目露疑惑，“若禹姐，你是不是特讨厌我？”
温若禹面无表情回道：“装什么？我知道你也讨厌我。”
“……”
段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以前是挺招人讨厌的。”
“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招人讨厌，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
“哦。”温若禹耐着性子敷衍了一句，她倒要看看段栩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
“我从小就觉得你和我周围的人都不同，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说话方式。哎呀怎么说呢？”段栩抓了抓后脑勺，绞尽脑汁说道，“反正就是那种干净中夹着土气，憨厚中带着真诚，看似活泼却又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这么说你能懂吧？”
“……”温若禹觉得，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一个人的话，段栩已经变成一抔黄土了。
“反正你就是很格格不入，你知道的，小孩嘛，都喜欢抱团，所以那时候我自然而然地就疏远你了。”
温若禹霍地站起来，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敢情全是她的问题，他是半点问题都没有是吧？
妈的，她怀疑她是脑子有病才会同意和段栩吃饭，然后听一个喝醉酒的人在这里扯淡！
“诶诶诶，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段栩急忙把温若禹按回原位，“但是后来我不这么想了！”
“你高一那年在我家待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就对你改观了，因为我发现你这人对朋友特讲义气！”
“无论是孙娟还是戴饮雪，你对你朋友都很好。”
“对我也不赖，那时候我不是找人在小巷子里堵你吗？你不知道当时我多害怕你把那件事告诉我妈，结果你受那么大委屈却一点没提。啧，够义气！”
听着段栩自以为是的夸赞，温若禹压着怒火咬牙切齿说道：“我对你没有讲义气，我那时候只不过是寄人篱下，不得不那么做而已。”
“寄人篱下？”段栩一脸懵，“我从来没觉得你是寄人篱下啊，你妈和我爸是亲姐弟，互相帮衬不是很正常吗？”
呵，这话说的，温若禹没忍住笑了。
当初这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她吃他家的用他家的，却一点委屈都受不得，还好意思腆着脸和他吵架………
段栩似乎瞧出了温若禹心中所想，讷讷解释道：“我那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会放在心上……”
开玩笑，又是开玩笑！
是不是他对她造成的所有伤害最后都可以用一句轻飘飘的“开玩笑”来掩盖？！
温若禹眸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迸发出来，她怒极反笑道：“开玩笑？可是我当真了，你觉得这还是玩笑吗？”
“对不起，若禹姐，对不起……”
段栩瘫坐在椅凳上，耷拉着脑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温若禹，任谁看了，都难免心生恻隐。
可温若禹没有，见到段栩这副模样，她只觉得恶心。
“你现在这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是做给谁看？”温若禹讥讽道。
段栩：“我承认以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厚道，但其实你也并没有那么讨厌我是吧？”
温若禹皱了下眉，她不知道他这结论究竟从何得来？
像是害怕温若禹又要说出什么冰冷的话，段栩说完之后忙自言自语道——
“你小时候就对我很好，每次你来我家拜年都给我带很多好吃的，还经常跟我说你家乡许多有趣的事情，那时候你老听话了，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虽然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你对我态度冷淡了许多，但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后来你借宿在我家，我老是欺负你，可你总是不计前嫌，嘴上嫌弃我，但行为上还是关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