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现在也爱哭。”
温久盈拆开余下几个箱子,江海棠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老干部不知道上哪儿去寻摸的,竟然是凑齐了六件套,每一个看上去都是老物件,甚至于还有两个价值不菲的脉诊。
江海棠原本是被老干部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给逗得脸红,可真正见到这一套用心至极的礼物后,漂亮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抬手揉了揉,“一定花了很多钱……”
原本温久盈就没多少存款,这下好了,要被她掏空了,江海棠想想就心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温久盈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过去抱着人轻哄:“我发工资了,还有钱的。”
“江伯父和江伯母这么多年很照顾我,我想送一份合他们心意的礼物,好不好?”
“他们……他们怎么照顾你了呀……”江海棠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只要一想到老干部荷包空空还要故作坚强说自己有钱,她就好难过。
可是她直接给老干部转账,她一定不收的。
“我第一次去看病的时候,沈大夫问我是不是住在北面。”温久盈抽了纸巾,小心翼翼替小狐狸擦眼泪,生怕手上的力气重一些,江海棠细腻的皮肤就能被纸巾蹭破似的,“我说我住地下室,她给我开的药和推拿,总共花了三十五块钱。”
那时候温久盈毕业没多久,租的地下室只有一张床,除了房租还有买必需品的钱,她的收入还不足够让她能随心所欲的去给自己交社保交医保。
没有医保,她上哪儿都是自费。
可在自费的情况下,她整个诊疗过程才花了三十多块,沈婉照顾人的意思很明显。
“后来我存了一点钱,找代理公司交上了医保,他们才开始正常收费的。”
这也是为什么温久盈一个那么害怕医院的人,却能坚持多年为了一个腰去复诊,那是江大夫和沈大夫的一片心意,她不想辜负这样的好意。
“好……好吧……”江海棠眨了眨眼睛,除了还有点哭嗝缓不过来,眼泪倒是不往下掉了。
能放能收的本事堪称一绝。
温久盈又打开自己的网银账户,“你看,我真的还有钱,你数数。”
江海棠当真认认真真在那里数账户余额里的位数,来来回回数了好几次,确认还有六位数,这才放心下来。
“好丢人……”她又想去揉眼睛了。
“别用手,”温久盈快步去卫生间打湿了毛巾过来给江海棠擦脸,“自己要做医生的,不能用手揉眼睛都不知道了?”
“你才说我现在也很爱哭。”江海棠瘪了瘪嘴,“我觉得你在开车,你坏的很。”
毕竟现在她最常哭的地点在床上,嗯,也可能在家里的各个角落,总归不是委屈哭的。
“没有开车,车停在车库了。”老干部把毛巾拿在手上,不接这个梗。
“哼,”江海棠算是看明白老干部腹黑的特性了,她蹲下身子,戳了戳龙舟形态的药捻子,“爸妈很喜欢收藏这些老物件的,手里有点闲钱就去倒腾,他们在郊区有一个小房子,专门收藏这些东西的,说以后攒的够多的时候就建一个中医博物馆。”
也是在这时,温久盈忽然注意到,很多时候,小狐狸在跟她对话时,用的都是“爸妈”,而非“我爸妈”。
“你从哪里找来的呀?”江海棠不懂鉴古,但她从一个外行人的角度,光看这些物件上的痕迹,就感觉至少有五十年了。
“大学有个同学,毕业后开了个家具行,专门倒腾老物件,我托她帮忙找了找,从一个老大夫手里收的。”
老大夫自己是个老中医,后代里却没有学医的,年纪大了,家里的小诊所开不下去,又急着用钱,有些东西能出的就都出了。
只是这六件东西听说是他师父那里传下来的,两代人至少有百年光景了。
“收回来之后,她还帮我做了清洁,昨天才快递到家里的。”收快递的时候小狐狸正好在市中上年前的最后一班,自然也就不知道此事。
“至于这个脉枕,是新的,蓝桉帮我找了个师傅手工做的,不贵。”
温久盈考虑得多,如药捻子一类的,属于收藏目的的,价格高昂一些没关系,可脉枕是当下还能用得上的,价格太贵反而不美。
“我也想要一个。”江海棠扯了扯老干部的衣服,“我看家里有缝纫机,你帮我缝一个好不好?”
脉枕有硬软之分,温久盈买给江家父母的,就是瓷脉枕,而江海棠要求不高,她就想要一个老干部给她缝的小布包,主要目的是想见识一下温久盈的手工活。
“我单独买了一个黄花梨的给你,也是新的。”温久盈转身从快递箱里翻出一小截木头材质的,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没花钱,当时视频的时候看见这个,想买给你,同学当赠品送我了。”
毕竟她买的那一个六件套足足花了大几十万。
江海棠:!
她把礼物揣在怀里:“我晚上可以抱着睡觉吗?”
温久盈:……
“那你还抱我吗?”
小狐狸点头如捣蒜,只觉得今天是什么大喜之日,老干部竟然主动要抱抱,她赶紧回答:“抱的抱的。”生怕晚上一秒温久盈就不问了。
“放在床头,好吗?”
温久盈语气温温,江海棠却莫名觉得腰酸了好几下。
“好吧……那我明天起床还会看见它,对吗?”
“当然,我和你保证,你想要我缝的,趁假期我给你做个小背包,好不好?”
江海棠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掐了掐胳膊,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没在做梦,是真的耶!”
温久盈看得好笑,好笑之余又替小狐狸心酸。
她其实没有做什么事,只是一个小赠品,一个口头应承下来的承诺,江海棠却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足以见得在过去的时间里,她对她有多提防和吝啬。
是的——
提防。
提防到强迫自己不相信江海棠说的“喜欢”,也提防到,下意识去避免任何能定下承诺的行为。
可在这样的苛刻里,江海棠始终如一,赤诚以待。
温久盈想,她或许该多信江海棠一些,也多信自己一些。
至少,她可以肖想她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