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友民把棋子重新摆好，慢吞吞道：“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你知道大爷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莫不成你是专业的？”
叶俊瑞乜了眼，咧咧嘴：“看来我是下不赢你了。”
“我也不要你什么吃的喝的，你家有什么珍藏。”
“豹子皮一张，完整的，边角那破了几个小洞，你要是不稀罕的话，输了这盘棋我就送你。”
那张豹子皮对叶俊瑞而言不过是盖交的被子，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好啊，这玩意好啊，死了盖白布一点排场都没有，能盖块豹子皮，也算是风光大葬了。”
叶俊瑞被樊友民的乐观心态逗笑了，自己这水平也是三脚猫，以前青少年宫学来的三板斧，欺负不会下的还凑合，遇到高玩就要栽跟头。
这把棋两人都没有放水，叶俊瑞平时不怎么常下，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
旁边围观的汪兵坐不住了，他摸着锃亮的光头思考，一直在指指点点，世界尽在掌中。
“你会不会下棋啊，打掉他的中卒啊，就一个马，换棋是完全不亏的。”
叶俊瑞没有理会，而是先把车从底线提了上来形成掎角之势。
樊友民见叶俊瑞没有上钩，便悠哉地揶揄起来。
“小伙子，你这棋风怎么比我一个退休老头还保守，一个过河的子也没有。”
叶俊瑞解释道：“防御好了，才能更好地攻击，否则即便多吃了一两个子，也会很快还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地开始兑子，到最后面就剩下车马炮加俩卒。
叶俊瑞依旧朝着逼和的方向走，樊友民看出了意图，极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不过这也让叶俊瑞找到机会抢占了先机，通过舍弃双相占据了中线，最后起士当炮架子，成功将死了对面。
“哎哟，厉害啊，我不应该贪吃的。”
樊友民主动投子认负，盛赞起叶俊瑞的棋艺。
叶俊瑞谦虚道：“老先生要是一直和我兑子，恐怕是和局，我的水平马马虎虎，献丑了。”
樊友民感慨万千：“可惜啊，豹子皮是要不到了。”
叶俊瑞愿意成人之美：“这豹子皮送你也无妨。”
“不了不了，我瞅两眼过个眼瘾就好，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把人领回钱华广家，两老头第一次见到这种稀罕玩意。
一手举一边，站在两侧上下打量，看完了就换一边继续端详。
“这质感真是柔软啊，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不是仿造的。”
汪兵用力搓了搓：“纹理有些乱，不如老虎皮。”
“豹子的纹理不都是斑点状么？又不是老虎那种连贯的。”
“哎呀？怎么有那么多血渍，晦气啊，真是晦气。”
樊友民瞬间打消了所有念头，唯恐避之不及。
要不是叶俊瑞及时托住，恐怕东西要被他们丢在地上。
“这是不邪之物，你们要当心。”
“都这个时候了，哪怕是祥瑞之物也不顶用。”
叶俊瑞把豹子皮收好，问起整座城市的情况。
“核废水污染了几十年，你说一座海滨城市能是个什么情况。”
“你是外地来打工的吧，何必想不开呢。”
“回去深山老林里待着蛮好的，我以前就向往那种田园隐士的生活。”
“现在难啊，不仅地下水被污染了，连降水的辐射量也严重超标了。”
“也不知道宣传推销的空气净化器管不管用。”
汪兵脾气上来了，开骂道：“听他们吹，那些都是几年前过时的玩意，堆在仓库里卖不掉，换了个噱头坑人。”
“再说下了单也送不过来好吧，万一不发货不退款，我们也奈何不了人家。”
叶俊瑞把两人的信息收集梳理了一遍，得知了目前的形势。
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核污染伴随着洋流祸害了四大洋。
起先只影响到海域生物，人们不以为然，只是海鲜不能吃，可以吃内湖养殖的，大不了只吃地上走的天上飞的。
但随着富集程度的提升，临海城市的地下水系统很快也受到了影响，土壤退化，种不出任何粮食。
这时人们才想到在近海地区设置一道水坝隔绝污染水域，可惜为时已晚。
数以亿万计的人们被迫放弃家园背井离乡，但核辐射雨的出现击碎了最后的幻想，人们才知道远离海洋的内陆也不安全。
“我看到安全区那边还在推沙漠乐园项目，谁会去常年地面四五十度的地方待啊，脑子怕不是坏掉了。”
“脑子好的都跑了，没人管咯，自生自灭吧。”
叶俊瑞原以为跑路的人只是躲在了安全区，没想到还分成了几拨。
全世界掌握财富前1%的权贵五年前登上了星际殖民舰，带着百来万精英在火星逍遥快活。
这其中包括了很多科学家和工程师，仍留在地球上的人类失去了科技突破的能力，高精尖设备更是坏一台少一台。
最可恨的是星际人类那边时不时还会通过卫星通信传来音讯，即便是在戈壁滩、大草原，依旧能风雨无阻的接收到高清画面。
一群男男女女在盛宴上尽情畅饮，几个满身肥膘的老头子坐在星环附近的观景舱里欣赏着地球与太阳的交辉。
星际领袖在不停发表着激昂却毫无作用的废话，鼓励大家坚持住扛过危机。
当然最多的还是登舰移居的广告，其中有99%都是收钱不办事的骗局。
“你看，他们在打高尔夫呢，多有闲情雅致啊。”
樊友民切换到卫星信号，轻易就能捕捉到那边传输过来的画面，气的人牙痒痒。
“要是我有一艘飞艇，绝对撞过去来个机毁人亡。”
“你得赢多少包香烟才能换飞艇啊，那玩意造价不是说30多亿美金。”
“冲出大气层有点遥远了，现在的安全区范围大概在什么地方。”
樊友民打开地图，缩放完比例后用手指戳了戳。
“原来是在渊鱼市往外50公里，据说他们准备撤到200公里了，因为污染侵蚀的速度超出了想象。”
汪兵持续稳定输出火力：“没一句能信的，之前说能控制，后面又说地下水不会受影响，现在天上掉的雨也有问题了。”
“毁灭吧，见证世界最后一天也蛮不错的，到时我要站在楼顶看日落，希望那天不是阴雨天。”
叶俊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