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有些与众不同。
叶俊瑞感觉到每一寸肌肤都在被腐蚀。
搓了搓胳膊，已经开始腐烂溃疡。
空气中夹杂着沥青化工的油臭味，向飞甚至有些晕厥的迹象。
天桥上没有能躲雨的地方，大家所能做的只是尽量蜷缩成一团，好减少接触面积。
沈斌选择双手抱头护住脑袋，他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流浪狗们显然也惧怕这种生理上的痛楚，纷纷躲藏起来。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把手机的sim卡拿了，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
向飞动作很快，还没等叶俊瑞反应过来，他已经先行下去探路。
距离三人最近的屋檐就在楼梯边，那是原来是银行的储蓄点。
挤了挤半干半湿的衣服，叶俊瑞不敢大口喘气。
沈斌没了主意，他抛出了两个解决方案。
“要回去精神病院么？还是说找个临时据点？”
“段天峰那边你打算怎么解释，空手而归的话说什么都不好使。”
叶俊瑞否认了前者，目前城市尚未变成无人区，大大小小的生存点不少。
只是出于信任和生存需要，通常都不会接纳自己这种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剧院门口晃悠悠跑出来一个身影，叶俊瑞立马进入战斗状态。
定睛一瞧，正是先前带队的周辉。
奇怪的是对方少了一条胳膊，右边脸颊也被撕去几块肉。
“你们还活着啊。”
周辉强忍着剧痛走上前，向飞伸手示意对方停下。
他耐心询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周辉把身上的血擦拭干净，将整件事娓娓道来。
“真是见了鬼了，不知道为什么剧院里面会有花斑豹，我被它出其不意的咬了一口。”
沈斌解释道：“离剧院一街之隔的就是渊鱼市最大的动物园，我想应该是不小心跑出来的吧。”
看着周辉化脓的伤口，向飞深感担忧。
“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如果得不到及时医治容易伤口感染。”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不对，这附近也有医院，或许有些急救药品库存也说不定。”
“你们谁会处理伤口的？拜托了。”
此刻身为医学生的沈斌默不作声，叶俊瑞也没有戳穿他的真实身份。
雨下了一阵子后有停止的迹象，躲藏在暗处的流浪狗重新在大街上游弋，孜孜不倦地清理着城市中的可疑感染源。
向飞见架势不对，立马催促道：“你的手机在身上么？把sim卡拔了，快点。”
“什么？”
周辉摸了摸口袋，手机刚好在缺了胳膊的那边裤兜。
叶俊瑞上去搭把手，可惜这家伙套了个钢化壳，一时半会儿拆不出来。
眼瞅着流浪狗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叶俊瑞没辙，只得把手机远远地往街对面一扔。
所有狗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不再对几人抱有兴趣。
周辉不满道：“你在搞什么？这可是我新买的苹果20系列，还是加价2000元从黄牛手上抢到的。”
叶俊瑞轻蔑一笑，看着街对面说：“那你可以去捡回来，我不会拦着你。”
“要是有命活着出去，我会考虑把手机赔给你。”
“时候不早了，先离开这。”
向飞找了条从未走过的小巷子，领着人绕了进去。
尽管没有说明原理，但叶俊瑞大概猜到流浪狗身上安装的芯片是根据电磁波先行锁定目标后再进一步确认生物状态的。
如果身上没有携带电子设备，即可在城市中畅通无阻。
事实也印证了叶俊瑞的猜想，穿过一片老鼠窝，对方依旧若无其事地从垃圾桶里搬运残羹剩饭，充其量只会绕开步行轨迹多走两步。
倒是周辉那声惊吓，惹来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你也算运气好的，比你跑得快的先被吃了。”
“所以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说说看，你是怎么打赢豹子的？”
沈斌揶揄起死里逃生的周辉，后者只是尴尬一笑。
“多亏那场雨，我才能得救。”
周辉疼痛难忍，雨水从他的伤口处浸入，原本鲜红的淤青已经开始变紫灰暗。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
一个熟悉而令人恐惧的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叶俊瑞这才意识到几人兜回了之前超市的巷子里。
段天峰把困在车厢后的小弟解救了出来，得知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盛怒之下的他这会儿正带着小弟拿着管制刀具把叶俊瑞四人围了起来。
四个打八个，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周辉少了条胳膊，这状态战斗力几乎为零。
“想私吞东西另立山头是吧，其他人去哪里了？”
“在剧院那遭遇了意外，都是他们的主意，我是被胁迫的。”
周辉这时求生欲上来，直接把叶俊瑞三人全卖了。
“你们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段天峰乜了眼周辉，啧啧称奇道：“叫你们运个东西，把胳膊都弄丢了。”
没等周辉解释，直接被抹了脖子。
血溅了一身，段天峰嫌弃地擦了擦长柄水果刀。
“血都是黑的，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周辉还在抽搐的身子，段天峰朝胸口又补了一脚。
“还隔这跟我说谎呢，当我小弟是死人么？”
段天峰又啐了口唾沫，接着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叶俊瑞。
“你们仨有什么遗言，老实交代吧。”
沈斌迫不及待地指认道：“这家伙伙同周辉把你的小弟绑了起来，他们在剧院找到了物资，但为了独吞杀害了其他人。”
“我知道那批物资藏在哪里，找到的话足够我们再支持半个月，段老大你把他们收拾掉，我明天带你去把东西取回来。”
“哦？是么？”
段天峰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走上前。
他拍了拍沈斌的肩膀勉励道：“你做得很好，我看你是个人才，以后就跟着我混吧。”
“诶，好的好的，段老大，我一定听...”
沈斌还没表露完忠心，突然顿觉腹部一阵剧痛。
“你....你为什么？”
“很疑惑么？”
段天峰怕这年轻人想不明白，又连着来了几下。
“不要以为你背着我干的事情我不清楚，表面温驯，实际上巴不得我早点死吧。”
“手段太稚嫩了，下辈子多练练，不要跟刚认识的人掏心窝子。”
沈斌也倒了，叶俊瑞自知大难临头。
“我平生最讨厌叛徒了，说谎话的人不值得信任。”
可段天峰却没拿两人怎么样，他把刀扛在肩上，任由血往下流。
“好了，杀鸡儆猴，你俩都看到了，看到就行。”
“先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