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长歌的生命迹象彻底消散了。
一直以来的那种可怕不祥的预感,此时此刻终于浮出了水面。而我的心脏,却一寸一寸、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
终于,我整个人手脚冰凉、惊恐不已地发觉:【暮长歌……死了。】
2.
暮长歌死了。
3.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种狰狞的事实。
4.
我手握长剑,看着满身是血的暮长歌。
他靠在我的肩身上、满身是血、身体还残留着些许余温。好半晌,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暮长歌沉静地闭着双眸。仿佛只是陷入了熟睡中而已。很像一只熟睡的小兽、更像他小时候,常常会窝在我的怀里睡着。……可是,他迅速流逝消亡的体温却在告诉我:
【他死了。】
我:“……”
5.
我握着我手中锋利雪白的凌厉长剑,一时之间,真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受不了了。
我听见我心脏死去的声音:连同干涸凝固的紫红血液,每刺痛抽搐一下,都会撕扯撕裂、诞生出无数狰狞可怖的血肉伤痕。
我满心悲痛。满脑袋全都是愤怒与恼火——暮长歌,我骂不了了。也舍不得骂。
那,我骂别人还不行么!?
6.
我将躯干逐渐变得冰冷的暮长歌,轻轻地放在了地上。我想让他躺着。仿佛只要这样,他就根本没有死,只不过是短暂地睡着了而已。
可是我又舍不得让他一个人躺在地上,怕我一不留神,他就又一次被抛弃了。而且他还那么容易胡思乱想。……我于是没能舍得让他独自躺在地上,而是把满身是血的他,又重新背到了我的身上。
好沉。
……
我头一次发现:人的躯干,原来可以这么冰、这么沉。
7.
而后,我仰头看天,手持雪白长剑、只身对峙天道。
而天道从惊恐万状之中,堪堪缓过神来。片刻后,它恢复了淡然。
它声音飘渺莫测、幽幽说道:“呵……”
“萧寒心。魔种终究因汝而死。”
“这,便是逆天而行的下场。汝可知罪?”
7.
天道根本不相信:它会被我区区一个凡人所杀死。
趁着我内心万分哀痛的时刻,天道于是试图用言语动摇我。它想要趁虚而入、利用暮长歌身死的事实,来击溃我的内心,
以此将我当场杀死:
“萧寒心。汝可知,【天道】从来都只能由一人来当。”
它的声音悠远飘渺、淡漠非常:
“很早以前,吾就曾经警告过他,”
“——倘若他再这样偏袒汝下去,汝势必会取而代之、抢了他的位置,甚至成为新天道!”
……
我听着它的话,一瞬间明白了许多。
8.
我总算知道,暮长歌在临死之前,所说的那句“取代我”是什么意思了:【他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把本该属于他的天道之位——亲手让给了我。】
【我当上天道,取代了暮长歌。】
【取代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只为了我能完成拯救世界的心愿。】
9.
我愈发痛楚。一个人兀自伫立着。
我的五指紧紧地攥着本命长剑的修长剑柄,攥得死紧,紧得指节根根发白、几乎变得失血透明。
我痛苦万分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他以他的生命,成全了我的梦想。】
10.
“他用死亡,成全了我。”
11.
我的心脏被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