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月面无血色,脸上透着一股死灰之气,“孩子,郎君,看看咱们的孩子!”
李越抱着她进了一个房间,再看他刚出生尚未满一天的孩子,襁褓已经被鲜红的血液给浸透了。
李越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摸孩子脖子上的脉搏,顿时如遭雷击,跪地痛哭起来,“闺女儿,爹的闺女啊!”
“郎君,咱们的闺女,怎么了?”周明月紧紧的揪着李越的衣服,眼中满是惊恐和害怕!
“没了,咱闺女没了!”李越心一阵阵的抽痛。
周明月愣在了那里,眼中失去了光彩,变得空洞,然后牢牢的将孩子抱在怀里,“不会的,我闺女不会有事的,郎君,你别骗我,她,她就是睡着了!”
李越心如刀割,她的女儿,替他挡了必杀一剑呐!
见周明月情绪不对,李越也不顾的伤心难过,连忙安抚她。
可没安抚两句,周明月便抱着孩子软软的倒在他的怀中,昏迷不醒!
他这才想起来,周明也受了剑伤。
“军医呢,军医死了吗?”
李越推开门,外面的贼军已经没了踪影,满地的尸体。
王保保浑身是血,哭着跪在地上,“殿下,叛军被打跑了!”
“快去把军医给本王找来!”
李越一脚将他踹翻。
王保保连滚带爬去找军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军医。
军医给周明月做了诊治,“殿下,周侧妃伤口没有大碍,但是她刚生产,没有静养,又急火攻心,亏损了精元。
若是再不好好休养,恐怕会留下无法治疗的暗疾!”
李越坐在床边,握着周明月的手,心中亏欠到无以复加。
大都督府的将领全都进来,跪在了李越的面前。
“大都督,卑职守护不利,请大都督责罚!”
出现这样的事情,就算把他们砍头都不为过的。
李越却没有搭理他们,反问王保保,“其余六位夫人呢?”
王保保浑身一颤,将脑袋抵在了地上,“殿下,六,六位夫人......全,全都被叛逆给......杀了!”
嗡!
李越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孩子啊!
他脸憋成了酱紫色。
噗!
一口血喷出,“我的孩子!”
李越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向前倾倒,跪在那里的人,七手八脚的搀住了李越。
好一会儿,李越才从昏迷中醒来。
他跌跌撞撞的推门走了出去,看到了六个早已没了呼吸的妾侍。
他无力的靠在柱子上,手脚都是软的。
六个妾侍,五个孩子,十一条人命!
老天待他何其不公也。
院子里里哭声一片。
特别是王伯岳跟何茂,哭的最伤心。
李越却一反常态,脸上看不出太多的难过,反而关心起了贼军的动向,“那些贼军都抓住了吗?知道他们是哪里冒出来的吗?”
苍梧城城防军将领,毛颖跪在地上,悲切道:“禀大都督,都抓到了,也审讯出来了,这些人,都是本地的土人和僚人。
不少人,都曾是冯家的佃户和奴仆。
城内还有数条地道,直通城外,不少人都是通过地道进入的城内。
此次,一共擒杀贼军四千人!”
“我们这边伤亡多少?”
“不,不足五百!”毛颖回道。
“嗯,知道了!”
李越机械的应了句,“大火扑灭了吗?”
“已经扑灭了!”毛颖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
说完,李越走过去,看着他和周明所生的女儿,“你我父女一场,我只抱了你一次,你却替我挡了一命。
咱们父女两缘分就到这里了。
可为父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可怜的女儿,竟是连名字都没有!”
李越将孩子抱在怀里,也许是太过悲伤,好半晌,他才开口道:“孩子,你就叫李宝贝吧。”
他在李宝贝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辈子,咱们父女缘分浅,下辈子,爹再好好补偿你。”
.......
而此时,苍梧郡城外,一处村落里。
一个绝美的女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公主,天不早了,该歇了!”无舌从后面走出来说道。
“干爹,今天,是姐姐的生日,再有一段时间,就是她的忌日了。”萧鱼柔说道。
她记事起,就跟阿怜在一起,以前,她只以为阿怜是乳娘的女儿。
可后面,她们两个越长越像,再加上宫里的风言风语,她突然就明白了。
非亲非故,又怎么可能长得犹如双生。
所以阿怜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有一次,她没忍住,去质问父皇,父皇很生气的把她赶了出去,还把阿怜打了一顿。
打的可惨了。
然后,乳娘也死了。
那以后,她就不敢再说阿怜是她姐姐这种话了。
但她心里觉得亏欠,就时常跑出去,让阿怜当她。
因为,每次她偷偷离开皇宫,父皇都会偷偷过来看姐姐。
她很清楚。
虽然姐姐从来不说。
若不是她任性,去找父皇,姐姐不会挨打,乳娘也不会死。
姐姐,也不会没有娘亲疼。
姐姐从小就跟她在一起,对她的一言一行,都了若指掌。
她常常笑着说,她是一个影子。
以前,她只以为那是自己对姐姐的弥补,所以才让她当自己的影子。
后面,她才明白。
姐姐,是她的替身。
她的一切,姐姐都知道。
姐姐说,秦墨油嘴滑舌,不是好东西。
她却没听。
那是她们俩认识以来,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产生了分歧。
那天晚上,姐姐生了一宿的气。
现在想想,她真的好傻。
这世上又有谁能比姐姐爱她。
所以,她恨秦墨,恨得入骨。
她要让秦墨一点一点的失去,要让他明白,失去至亲的痛苦。
无舌,是父皇留给他的另一个影子。
他没有长辈了,就认了无舌当干爹。
在宫里,她将李世隆刺伤之后,是无舌替换了她,将她送出了宫。
“公主,那是她的命!”无舌叹声,望着漫天的繁星,“她从来都知道的,这么些年,她也累了了,就让她好好歇歇吧!”
“干爹,你说,人死后会去哪儿?”萧鱼柔问道。
“土里!”
“不对,是人的心理!”
萧鱼柔擦掉眼泪,笑着道:“到时候把秦墨抓住,杀了,让他跟姐姐成婚怎么样?
虽然姐姐从来都没说,但我知道的,姐姐她......喜欢秦墨呢!”
“只要您高兴,怎么都好!”无舌关上了门。
这一夜,月光正亮,月影儿斜照,却照出了人心底的愁与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