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朕已经听安国公说过了。”
“既然杨郎是北武王的嫡孙,是杨家唯一的后人,理应继承北武王爵。朕便加封你为……”
宋赵广正打算论功行赏,杨明上前一步道:“陛下,论功行赏为时尚早,此次出征,臣没有死在羌人的弯刀手里,却险些死在自己人的暗害之下。臣,心寒啊!”
殿中百官脸色微变。
他们想起来了,之前杨重就是为了给杨明讨回公道,才冲进宣德殿的。
太子也言之凿凿地说过,因为杨明通敌叛国,所以叫督军先斩后奏杀了杨明。
所以简单来说,这位杨大帅是想找太子算一笔总账。
宋赵广虽然不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却也不是一个傻子。
他也听出了杨明话语中深深的怨气,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但他秉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并没有直接责骂宋宏,而是温声细语道:“杨郎,此事恐怕有什么误会,朕看太子也是被奸人所骗,待神武军班师回朝,朕一定将那督军砍了,给杨郎一个交代。”
自从知道杨明是北武王的孙子,是杨家的后人,宋赵广对他的称呼便成了杨郎,这是当成了自家子侄看待。
“臣多谢陛下的好意,但是那督军已经死了,冤有头债有主,太子殿下难道就不该给臣一个交代吗?”
杨明怎肯轻易罢休。
宋宏竟然敢趁他不在,这么嚣张,还欺负到他爷爷头上了。
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把宋宏拉下马,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刚刚打了胜仗,不管是皇帝,还是满朝文武百官,对他都会客气三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兴再无战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这个北武王后人的地位,又会变得尴尬起来。
一定要趁现在报仇!
给宋宏一记狠的!
见他不依不饶,宋赵广有些尴尬,百官也有些沉默,但至少没有人叫嚣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的鬼话。
他们被白天那一幕吓住了。
在没有搞清楚那天雷般的东西是什么之前,他们不敢轻易得罪杨明。
只有一个人对杨明毫无畏惧。
秦献忠面无表情道:“既然此事杨大人有疑虑,陛下不如便叫武德司查个彻底,给杨大人一个交代吧。”
战事结束,杨明身上平西兵马大元帅的官衔也就被摘了。
他又从杨大帅变成了杨大人。
宋赵广巴不得有人给他台阶下,急忙道:“正是,正是,朕一定叫武德司查个明白,今日是大喜日子,就不要提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杨重和杨明爷孙俩,额头青筋暴跳。
尤其是杨重今天在宋宏那里受了太多气,这会儿是根本忍不了了。
他拍案而起道:“陛下,你侄儿的命是命,我侄孙的命便不是命了?若非明儿足智多谋、未卜先知,早叫他害死了!如此小肚鸡肠,为一己私欲陷害臣子,岂能为一国储君?”
杨重的指责非常严重,就差没有指着皇帝的鼻子,叫他废黜太子了。
宋赵广吓得不轻,喃喃道:“朕,朕不是这个意思。”
“大胆安国公!你们杨家这便是想仗着功高震主,以下犯上了?”
周耕读也拍案而起,跟杨重吵了起来。
他作为一个大儒,对这些武将彪悍的作风是深恶痛绝。
就算他们有再大的功劳,岂能这么对皇帝陛下说话?
眼看着周耕读和杨重要吵起来,宋赵广更加急得手足无措。
而杨明一直看着宋宏,他觉得宋宏有些过分安静了,一点都不像他的为人。
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上了,宋宏还有什么翻牌的希望吗?
杨明想不出来。
北武王之后,这个身份他隐瞒了很久。
一来是因为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背起这块沉重的金字招牌。
二来是他一直在等待时机,王炸不能随便用,要用就要用到最关键的时候。
而现在,他打出了最后一张底牌。
宋宏还能有什么办法?
龙城杨家,满门忠烈,就算是满门抄斩的二十七年后,天下人依然记得杨家的忠孝节义之名。
宋宏还想诬陷他通敌叛国?诬陷他谋反?
不可能的。
不会有人相信的。
皇帝不会相信,文武百官也不会相信,恐怕就连宋宏自己,也不会傻到再用这张牌了。
那宋宏陷害他,收买复兴堂的人企图暗杀他,就是板上钉钉的罪名。
而他杨明,再也不是可以任由太子欺负的区区六品官了。
他是北武王之孙,忠烈之后,就算是皇帝要杀他,也得给天下人一个合适的理由。
杨明冷静地看着宋宏问道:“太子殿下,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气氛僵持了一会,宋宏忽然站起来,对着宋赵广下跪磕头道:“父皇,儿臣有罪。是儿臣不该轻信谗言,听信了有人匿名举报杨明通敌叛国的话。”
“实在是那人在朝中声誉极佳,又有书信为证,证明杨明曾发明了龙骨水车,在平江府收买人心,甚至是在明州囤兵,意图颠覆我大兴江山。”
“儿臣也是被人骗了啊。”
宋宏说得声泪俱下,好像真是被人骗了一样。
宋赵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愠怒道:“是谁?是谁敢挑拨杨郎和太子的关系?是朝廷命官?朕非诛他九族不可!”
杨明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
龙骨水车也就算了,宋宏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明州囤兵的事情?
宋宏骤然伏地磕头,颤声道:“是,是……”
他抬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接着便道:“是柳家的人向儿臣告密的!”
杨明,你选吧。
是本宫和柳家一起死,还是为了保住柳家,放过本宫?
他比了个唇形,杨明呆若木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