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完全没有想过同名同姓的可能性。
因为他前几天才在那个京城来客的身边,见过杨明收养的义子。
既然如此,平西兵马大元帅是杨明,似乎也有迹可循。
自从前年重新见到杨明的时候,钱进就已经有一种预感,这人大不相同了。
霎时间,他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
原来太子要杀的人是杨明。
这就说得过去了。
听说杨明在数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齐王世子,才导致家道中落。
后来齐王世子变成了太子,本来这二人身份天差地别,不该有什么交集。
却不知道杨明发生了什么奇遇,竟然进了京城,又和太子争锋相对了。
继而,他的心中一股怒火骤然腾升。
堂堂一国太子,为了私人仇怨,竟然出卖国土!
割让整个蜀郡给李贵旭这等丧尽天良的悍匪,他究竟置蜀郡千万百姓于何地?
他还是个人吗!他还配当太子吗!
钱进没有收敛自己的怒容,这也是李贵旭想看到的画面。
姓宋那小儿,以为能用一个蜀郡就将他玩弄于指掌之间,简直是痴人说梦。
眼下,他倒更不想杀钱进了。
只要钱进能活下去,把消息传出去,大兴早晚有一场大乱。
李贵旭见钱进迟迟不回答,又问道:“你可认识那杨明?”
钱进毫不迟疑道:“若然钱某没有猜错,这位杨大元帅,钱某的确认识,他与钱某曾是同窗。”
“他出身于平江府,今年二十有四,身形修长、容貌俊秀。”
李贵旭脸上又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他本来就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手底下的探子问过不少人,包括利州等地被他俘虏的官员、降兵,可是要么就是没有一个人听过杨明这个名字,要么就是牛头不对马嘴,根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只有钱进竟然能这么斩钉截铁地说出认识杨明,而且年纪、样貌也对得上。
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钱进看出他不相信,坦然道:“大王若是不信,再派人去打探打探便是了,钱某是越地出身,蜀郡的官吏大多都知道,至于那位杨大帅,想必也不会隐瞒自己的籍贯。”
他之所以痛快承认,也是因为这个消息太容易验明真伪了。
如果被李贵旭发现他说谎,那才是麻烦大了。
李贵旭按下疑虑继续问道:“本王暂且信你,他既然是你的同窗,你可知道太子为何一定要杀了他?”
这才是他一直举棋不定的原因。
用蜀郡一郡一地,换取一个人的项上人头,这么好的买卖,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心里自然有些疑虑。
钱进毫不犹豫道:“说来大王可能不信,但他们二人,恐怕是为了争风吃醋。”
其实他对此有些怀疑。
早年他听说过,杨明是为了争风吃醋,才得罪了齐王世子。
他入太学读书后,齐王世子很快就变成了太子。
而这位太子爷在太学中的名声简直是如日中天。
被那些一心想收服北地,驱逐夷族的同窗所敬仰。
虽然钱进并不崇拜太子,可是也从未想过,太子会是一个这么肤浅的人。
这当中应当另有隐情,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诉李贵旭。
只有让李贵旭越加轻视小看杨明和太子,才能让他大意之下犯错。
钱进将数年前的绯闻,以及杨明和太子的恩怨一一道来。
李贵旭脸上直接摆出了不相信的表情,怫然不悦道:“钱进,你是不是在哄骗本王?就为了一个女人,太子竟愿意割让整个蜀郡?”
“不知道大王可曾听过西周末年,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
“又可曾听过,吴王夫差中了越王勾践的美人计,致使吴国灭亡?”
钱进淡淡道:“红颜祸水自古有之,又何足为奇?”
“况且大王未曾见过那位花魁的花容月貌,钱某有幸见过,的确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绝色美人。”
短短几句话,就勾起了李贵旭心中的征服欲:“本王南征北战,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若然真有这样的美人,必当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他相信了钱进的话。
钱进继续贬低道:“若然大王担心杨明是太子故意放出来迷惑大王的棋子,大可不必,他在平江府的名声极其糟糕,此人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是个侥幸得了圣上恩宠的佞臣!在战场上,绝不是大王的一合之敌!”
李贵旭不置可否,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本王有事自会召你。”
钱进刚刚退下。
乞伏浩制便忙不迭道:“大王,既然那个什么狗屁元帅的虚实打听清楚了,不如我明日就点齐人手去杀了他!替大王换个蜀郡回来。”
金善不阴不阳道:“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乞伏将军,你也太好骗了吧?”
他虽然举荐了钱进,却不愿跟钱进扯上关系,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才不会连累到他,所以一转头又开始拆钱进的台。
李贵旭目光闪烁,忽然问道:“乾儿,你怎么想?”
下首,一个正在啃羊腿的魁梧男子站起来道:“阿爹,儿子觉得这小矮子说的有点道理。那个什么狗屁兵马大元帅根本不足为虑。”
这是他硕果仅存的亲儿子,李世乾。
年纪还不到二十岁,便已经长得如此高大,有万夫莫敌之勇,也是他敢趁着还有一搏之力,再发起战争的动力。
李贵旭没有完全相信钱进的话,但他乐于见到儿子这种睥睨天下的态度。
他宠溺地笑了笑道:“那你走一趟,点五千人,试试他们的底细。”
李世乾重重点头,森然一笑道:“最近能抓到的两脚羊越来越少,儿子好久没有尝过鲜嫩的少女了,等儿子明天把凤仪县城拆了,抓几只肥羊回来孝敬阿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