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旭,原本是大兴的平西侯。
二十多年前大兴输给白国后,李贵旭便带着麾下三万赤眉军叛出大兴。
尔后又被白国太子击败,剩下不足两万兵马,常年游走在大兴、大夏、白国三国边境,浑水摸鱼、抢劫掳掠,已达二十年之久。
赤眉军虽只有一万多人,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因而除了白国还能与之一战外,大夏和大兴都只能捏着鼻子忍受他们的掠夺。
朝廷也默认了这块牛皮癣的存在。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个多月前,趁雪灾之际,李贵旭突发奇兵入侵大兴,破天荒地开始攻城了,猝不及防之下,大兴连丢三座城池,而且都是大城,不算那些小城小县,大兴已经丢掉了三分之一的蜀地。
但是,最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节骨眼上,李贵旭竟然派人向大兴递交国书了!
国书中,李贵旭公然将侵占的利州等城池,作为自己的国土。
旧事重提,声称自己是西凉国王之后,此举只是为了光复祖先的荣耀,重建西凉国。
但他提出愿奉大兴皇帝为兄长,让自己的儿子娶大兴公主为妻,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如此西凉可为大兴屏障,为大兴抵挡来自大夏和白国的入侵。
“我去!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
杨明都惊呆了:“这土匪入室抢劫,还名正言顺把自己当成东道主了?”
“然也。”
宋均义愤填膺道:“圣上震怒,大发雷霆,谴责了负责戌边的龙威军一通,说他们龙威军有三万兵马,竟连拦赤眉军几个月都拦不住,转眼便丢了半个蜀地。”
“这不公平。”
杨明忍不住为姨丈叫起屈来:“龙威军满打满算才一万多点人,哪有三万人之说?而且全都是步兵,怎么可能打得过全员骑兵的赤眉军?”
宋均点头赞同道:“某也是这么认为的,李贵旭骁勇善战,旗下的赤眉军在二十多年前也仅次于杨家将,某心想便是禁军中的上四军去了,也未必能讨到好。”
“但圣上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在气头上,当即勒令枢密使和三衙出兵,务必在五月之前收服被李贵旭强占的州县。”
这会儿,杨明又冷静下来了:“叫谁去?大兴哪里还有能打的将军?”
宋均无言以对,深深叹气道:“然也。”
大兴自龙城杨家满门抄斩之后,就没有几个能打的了。
大兴南迁后,出来个中兴四将,死了俩,还剩下魏王韩希明和武定侯唐雄。
但是魏王韩希明是圣上的岳父,年近七旬,尚能饭否都不好说,更别提战场杀敌了。
武定侯唐雄外派去岭南当官了,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剩下的,就是禁军的三位长官了。
杨明想想柴永锦那脑满肠肥的样子,实在不敢想象他上战场会是个什么场面。
至于柴世夏,杨明没见过他带兵,不好评价。
宋均停了一会,又道:“太子毛遂自荐,被秦相否了。”
“这不是废话吗,什么时候能轮得到他这个太子去?”
杨明吐槽了一句,不管在哪个朝代,要轮到储君上战场,那除非是亡国近在眼前了。
但很显然,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杨明也不愿意让宋宏去。
他要是死在战场上,那是再好不过。
但是这个概率也太低了,便是三军都死光了,也轮不到宋宏这个太子兼主帅先死。
那结局只能有两个。
赢了,宋宏声势大涨,他们就完蛋了。
输了,他倒是高兴了,大兴就离完蛋不远了。
如果大兴沦落到连这么万把人都打不过,国内的那些起义军、周围的小国势必蠢蠢欲动,群起而攻之。
左右为难。
杨明眉头紧皱,盘算道:“我猜想以姨丈的本事,必不会束手待毙,他极有可能是装死,等待反攻的机会。”
“只是可惜山长路远,一直探不到什么消息。”
“为今之计,只有密切关注,看朝廷究竟派什么人去前线,才好提前做准备了。”
杨明刚将事情吩咐下去。
宋均望着杨明,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手下有那么多高手,为何不考虑去平叛呢?若是此事能成,必定是大功一件。”
“宋郎,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杨明抓着宋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当战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以为自己坐在那里运筹帷幄,动动嘴皮子就能打胜仗?”
“那都是做梦!”
“只要上了战场,这性命就随时放在阎王爷手里了,你可能会死于疟疾,死于流矢,甚至是死于营啸。”
“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我俩的身家,怎么也值个万金,就更不能以身犯险了。”
杨明斩钉截铁道:“我们可以出钱出力,但是上战场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宋均被说的一愣愣的,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某受教了。”
正当此时,张小五进来通报道:“东家,有一位姓夏的大夫,自称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为您问诊。”
夏空青总算来了!
“宋郎,你先走,我有要事要办。”
杨明赶紧往床上一躺,把被子一盖,想了想夏空青敌我不明,有些危险,便开口道:“小五,先去把我爷爷和广老请过来,再叫夏空青过来。”
宋均转身离去。
不多时,杨重和广白先行赶来。
紧接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在下人的带领下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老夫夏空青,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替杨大人看诊。”
夏空青自我介绍了一句。
“劳烦夏大夫费心了。”
柳秀娘也来了,急忙招呼下人搬椅子到床边。
夏空青的视线在杨重和广白身上停留了一会,往后退了一步,退到房门外,淡然道:“杨大人无病无灾,何须老夫装模作样地诊治呢?”
杨明顿时就呆住了。
这哪里是神医啊,连脉都不用把就知道他是装病,这是神仙吧。
正在他犹豫是摊牌,还是继续装死的时候,夏空青又道:“听闻,杨大人近来在派人打探老夫的底细?未知老夫有何得罪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