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杨明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他早就知道夏空青是宋宏杀害九皇子的关键证人,但他一直没有主动接近夏空青,原因有三。
一来是因为夏空青为人谨慎,府中佣人寥寥无几不说,还多是聋仆哑奴,根本没有办法从他们身上打探出什么情报,杨明也就不敢贸然出手。
二来是因为夏空青武功极高,尉迟林虎曾夜探夏府,顷刻便暴露了,还险些被抓住,可见他的武功极有可能不在杨重之下。
当然,要是杨重带上龙虎豹三兄弟一起上,抓倒是能抓住,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旦事情暴露,势必引起宋宏的警觉。
到时他们想找证据就更难了。
这也是第三个原因,杨明不愿意打草惊蛇。
九皇子这张王牌,不用则已,要用,就得一锤定音,直接把宋宏干死才行。
但今天,因为种种机缘巧合,韩贵妃要把夏空青请过来替他看病,这事儿就算宋宏知道,也半点猜不到他身上来。
“阿豹。”
杨明朝窗外喊了一声。
夏侯豹从阴影中冒了出来,他一直都跟在杨明身边,是杨明叫他不要露面的。
“上山去跟云心方丈说一声,引荐给韩贵妃的事情暂时搁置,等我有需要再找他。”
杨明决定暂时先不走后门了,且看看夏空青怎么说。
夏侯豹应了一声,消失在夜幕中。
一双玉手从背后抱住了他,石慧娘伏在他肩头上娇嗔道:“冤家,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难道你竟是故意叫韩长安打伤的?”
杨明的伤都是内伤,韦御医替他把过脉后,便去后面的马车煎药了,是以马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马车的帷帐隔绝了众人的视线,石寡妇便不安分了起来。
“没有的事情。”
杨明无奈道:“我今日确实是为了韩贵妃而来,哪想到会遇上韩长安那个傻逼,大过年的还要装死,真晦气。”
“为了韩贵妃而来?”
石慧娘玉手一路下滑,脸上笑嘻嘻道:“奴家不知明郎竟有这等志向,连贵妃娘娘都敢肖想?”
“……”
杨明听出这话里有杀气,抓住她作怪的手,急忙解释道:“我身边就有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在,哪有空去肖想别人?”
“算你识相。”
石慧娘在他腰间轻拧了一把,见他吃痛,又忍不住心疼道:“你这身上到处都是青肿,当真无碍吗?”
“没事,这都是假象。”
说着,杨明总算想起了正事,板起脸教育道:“慧娘,不是说好了,你不管这件事了吗?你掺和进来,对你、对石家有百弊而无一利啊。”
“对明郎又何尝不是?”
一说起这个,石慧娘也有些幽怨道:“方才你既然都看见了韩长安根本不通人话,你自行离去避开他便是了,料想他也不会刻意追着你不放,你为何还要作弄他,将事情闹大呢?”
杨明沉默了一会儿。
正所谓忍得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这道理,他都是懂的。
可他就是学不会。
人活一世,若是连快意恩仇都做不到,也未免太无趣了。
杨明抬眼看着石慧娘,真心实意道:“慧娘,我是恼他喋喋不休地纠缠你。我是可以避一避,你却无处可躲。”
“韩长安处事肆无忌惮,任凭你百般机智,从中盘旋,他也会渐渐失去耐性,万一他做出霸王硬上弓的蠢事,我岂不是悔恨莫及。”
“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反将他一军,令他再也不敢骚扰你才好。”
“奴家便知是如此。”
石慧娘叹了口气,她一早便知道杨明看似嬉皮笑脸,实则性情倔强,轻易不肯低头。
今日为了她,躺在地上装死,已经是受了莫大委屈了。
念及此处,石慧娘心中大为感动,手又开始不老实了:“既然明郎无碍,这几个月攒的公粮可要交一交了。”
“现在?”
杨明大吃一惊。
虽说现在大部分诰命夫人都随韩贵妃上山烧香了,可山下还有不少车夫、婢女留在这里。
石家寡妇这销魂的劲儿,要是声音叫人听见了……
有点刺激。
“现在怎么了?奴家为了明郎的事情,四处奔波,又要坐镇石林岛,又要去白国贸易,都已经小半年没有尝过明郎的滋味了。”
石慧娘不由有些幽怨。
从杨明回平江府开始,她就没有见过杨明。
但她也没有闲着,石林岛上三千人的吃喝拉撒,全赖她和石家从中调度。
上个月杨明一封书信,要屯粮要去白国采买皮毛,她怕管事们做不好,便亲自去了一趟白国。
怎知大雪骤降,她便被封在了半路上,还被韩长安纠缠上了。
若没有杨明的要求,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杨明也知道自己理亏,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哪怕明知道是装的,还是温声细语地安慰道:“怪我,都怪我。谁叫慧娘这般能干,能者多劳么。”
石慧娘破涕为笑道:“奴家哪里算的是能者多劳,明郎才是能者多劳呢,半年不见,听说你在京城,又纳了个花魁做妾不说,竟敢去相府门口公然示爱,可真是了不起。”
“却不知,是否将奴家的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杀气!
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杨明额头滴下几滴冷汗,当机立断将她压倒道:“你这话说的,该罚。我同慧娘的情义,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相提并论的?”
“多说无益,我有多想慧娘,便让慧娘用身体亲自体会吧。”
车窗漏进来的月光,照出石慧娘娇艳欲滴的脸庞。
杨明俯身而上,兢兢业业交公粮,车轮吱嘎奏乐章,二轮颠簸舞轻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