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杨明去村里向张三求亲,经张三同意后,才请杨重带着聘礼,去京城提亲。
张三表面装作不高兴,转头就让人在村头挂上了红灯笼,惹得宋秋月在背地里偷笑。
宋均骑马伤得不轻,便没有跟杨重一起回去。
他打算等宋夫人回来,办完婚事,再一起回去。
杨明也在着手准备搬家。
等他跟宋秋月办完婚礼,再等孩子满月,他就打算举家搬去明州,来个三喜临门,柳秀娘也同意了。
张三家中,宋秋月双手捧着嫁衣,脸上露出了花痴般的笑容。
她素来不善女红,这件嫁衣是她娘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去京城的时候,她娘本想把这件嫁衣一起带走,是她耍了小脾气,硬生生把嫁衣留在了舅舅家。
非杨明不嫁,是她的执念。
如今,愿望即将成真,让她怎能不高兴。
“嘶!”
她一寸寸摩挲着嫁衣,忽然感到指尖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针脚里不知为何夹着半根断针。
白皙的指尖渗出一滴血珠子,她慌忙将嫁衣拿开,怕滴在上面污了嫁衣不吉利。
怎知稀里糊涂的,却用了受伤的手指。
血迹在大红的嫁衣上晕出一大片,将嫁衣的领口染成了不详的深红色。
宋秋月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一股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沉寂了一会,她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嘀咕了一句:“定是娘亲不小心,把绣花针折断了也不知道,还好我发现得早。要不然成亲那日,岂不是要见红?”
她说着,一边吸吮着手指,一边抱着嫁衣走去井边。
杨教头去京城提亲要打通宗正寺的关节,只怕要花好几天时间,足以让她洗干净嫁衣晾干了。
半个时辰之后,宋秋月抹着汗,看着院子里晾着的嫁衣,得意地叉着腰。
她用了杨明所做的洗衣香皂,把衣服洗得香喷喷的,保管成亲那天把杨明迷得神魂颠倒。
不知不觉,大半天过去了。
宋秋月后知后觉地发现,院子里没有人。
“舅舅,宋均,人呢?”
她有些纳闷,走遍了整个院子,果真没有人。
不仅如此,就连张家村的人也都变少了。
她走出门口,拉住一个村民问道:“阿宝,我舅舅和宋均去哪了?”
“听说杨教头回来了,张公和宋郎君去杨家商量婚事的事情了吧?”
张小宝虎头虎脑地答了一句。
宋秋月倍感疑惑,这么快?
杨教头昨天才走的,今天就回来了?
那帮宗正寺的老头那么好说话吗?
她心里直打鼓,又是期待又是忐忑,浑然没注意到,从城里回来的伙计,脸色有几分奇怪。
一个时辰前。
平江府城。
为了答谢平江百姓的仗义执言,也为了庆祝自家双喜临门,杨明异想天开,组织了自家的伙计,在几个城门,向百姓们无偿发放香皂牙膏和糖果等等。
整个平江府,从早到晚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直到,一支车队,押送着一副棺材出现在城门外。
杨重骑在马上,跟在旁边,脸色铁青,活像是煞神一般。
不多时,杨明接到消息跑出来,满脸的难以置信:“爷爷,到底发生了何事?”
杨重长叹一声,一言难尽道:“老夫,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噗通噗通噗通。”
“东家,我们该死,是我们护主不力!”
几道身影从马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匍匐着过来,痛哭流涕道:“我们奉命保护宋夫人,却还是中了敌人的诡计!”
“昨夜,有人夜袭宋府,调虎离山,骗走了我们。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夫人已经中毒身亡了。”
这几人,正是杨明从酒坊护卫队里抽调出来,给宋家当保镖的。
为首的是钱进的本家兄长,唤作钱仁。
他在授课中表现极其优越,得过杨重的褒奖,所以杨明才把保护宋秋月家人的任务交给他。
没想到,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
杨明脑子嗡嗡作响。
天子脚下!入室杀人!
荒唐!太荒唐了!
许是为了推脱责任,有一人慌忙道:“东家,杀人者留下了一张字条,自称是千面蓝毒,我们查过了,此人是叛党复兴堂的人,朝廷的头等要犯!我们已经向报官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替宋夫人报仇雪恨!”
“你再说一遍?杀人者是谁?”
杨明的表情十分恐怖。
钱仁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千面蓝毒……”
“千面蓝毒!”
杨明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宋宏!
这是宋宏的挑衅!
他借千面蓝毒之名脱身,宋宏就要用千面蓝毒的名义杀了宋夫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无可厚非。
可是罪不及妻儿,宋夫人都还没有成为他的丈母娘。
宋宏居然也能下得了毒手!
“我要杀了你!”
杨明从喉咙里低吼出这句话。
护卫队的人不明所以,只当他说的是千面蓝毒。
“明儿,慎言!”
杨重脸色微变,慌忙制止。
杨明看着他,眼眶红了:“爷爷,不为宋夫人报仇雪恨,我有何面目再见秋月?”
杨重无言以对。
以他来看,这件事也太离谱了。
一国储君,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为了儿女情长,使出那么多下作的伎俩对付一个庶民,已经够无耻的了。
事败之后,居然还要杀无辜妇人泄愤。
如此德行,继续当太子,是祸非福!
杨重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宋均接到消息赶来,一步步跪到棺木前,欲哭无泪。
整张脸煞白煞白的,嘴唇咬破了,不住地流血。
他无助地抬头看着杨明道:“是谁干的?”
他心里明明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出口。
杨明按住他的肩膀,直视他的肩膀道:“宋郎,你当知道是谁干的,我只问你一遍,你想报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