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看这小妮子的样子,就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慢悠悠道:“谁告诉你我是白丁的?鄙人明明过了院试,大小是个秀才啊!”
宋秋月嫌弃道:“秀才你也好意思说?我弟弟十二岁就是秀才了。”
看他们火药味浓重,宋均急忙打岔道:“听说这次诗会,钱解元也会去。”
“就是邻村那个神童?九岁能成诗,十岁入府学的钱举人?”
宋秋月的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那是崇拜的目光。
钱进在过去二十年,简直是平江府读书人的楷模。
他十岁就考了秀才,十四岁就过了乡试,还考了第一名当了解元。
若不是之后那几年,他家里的祖父、父亲接连亡故。
按照丁忧守制,他不得不在家守孝三年,早就进京考取功名了。
听王怀信说,就是他质疑杨明抄袭。
平心而论,杨明对钱进没什么恶意。
那败家子跟钱进,也谈不上有什么过节。
只不过是学渣和学霸之间,互相看不过眼罢了。
但若是钱进非要跟他过不去,那就别怪他打脸了。
杨明淡淡问道:“诗会是几点钟开始?我搭你的马车一起去。”
“后日未时一刻。”
宋均回答完,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先生也收到了请帖?”
“嗯。”
杨明平静地应了一声。
宋秋月却满脸的质疑:“你怎么可能收到请帖?谁不知道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在平江府学读了十年书,最后竟只考了一个秀才,跟钱解元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杨明摊手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诗会,完全是为我准备的。”
就是因为钱进质疑他抄袭,知府才办了这个诗会,让他们两个人当面理论。
可宋秋月却更鄙视了:“吹牛不打草稿!你有请帖吗?拿出来看看,本姑奶奶就相信你。”
杨明愣住了。
知府,还真没给他发请帖。
他却不知道,因为知府以为王怀信会直接带杨明去,所以就没有发请帖给他们。
“拿不出来了吧!哼,本姑奶奶还以为你是个有趣的人,没想到也只是个爱慕虚荣的俗人!”
宋秋月忿忿不平地走开了。
之前,虽然她表现得十分看不起杨明的样子。
可屡次接近杨明的行为,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因为她觉得杨明很有趣,说话妙趣横生,做起事来天马行空,让人琢磨不透。
可今天杨明没收到请帖,却在这里装腔作势、谎话连篇。
她很失望。
宋均谨慎地组织措辞道:“那腊八诗会也只是读书人寻常的酒会罢了,先生真的大可不必逞强。”
“……”
宋均又急忙道:“先生大才,张家村谁人不知?那水车和蒸馏酒,实在是精妙。只不过诗书之道,非一朝一夕之功,宋均相信,先生日后一定大有所为。”
总之,就是不相信杨明受邀参加诗会。
杨明无语了。
明明是在说实话,怎么就没人信他呢?
如果不是为了趁机给杜康酒打广告,参不参加诗会,杨明根本无所谓。
算了,管他们怎么看,还是赚钱要紧。
应该用什么诗句,才能一鸣惊人呢?
杨明回到家里,苦思冥想。
柳秀娘似乎有话要说,几次欲言又止。
可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打扰。
“夫人,衣服都洗好了,也晾上了。”
“去厨房准备饭菜吧。”
柳秀娘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眼中却有些忌惮之色。
“奴婢这就去。”
陶陶垂下头,表情有些沮丧。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从前几日开始,夫人对她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古怪。
之前都不让她干粗重活,说她年纪小。
可这几天却把家里所有的家事都丢给了她,还严厉教育她,恪守尊卑,说话要以奴婢自称。
听说酒坊建成了,酒水卖得不错。
难道是因为发家了,有钱了,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她娘亲只教过她,男人有钱会变坏,可没说过女人有钱也会变坏啊。
陶陶忿忿不平地在厨房生火,做饭。
杨明一无所知。
第二天,他没有出门。
周全主外,负责和酒楼对接,运酒、卖酒。
张三主内,在酒坊调度记账。
有他没他,根本不影响。
可到了下午,张三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大喊道:“杨明,快进城,出事了!出大事了!”
杨明出来一看,张小六满头是血,十分狼狈,表情既愤怒又慌张。
“出什么事了?”
张小六语速极快地说道:“村人被打了!城里的地痞不知道发什么疯,无端端殴打叫卖的村民,已经打伤了好几个!”
一听地痞二字,杨明就猜到是谁干的了。
除了刘刀疤,还能有谁?!
这孙子,没想到在这时候给他玩阴的!
杨明皱眉道:“城里的衙役不管吗?”
“衙役都跟瞎了一样,全装没看见啊!周管家去报官,知县说抓不到歹徒,没有被告,无法受理。”
“先别急,我去城里看看。”
杨明捎上张小六,骑上张家的马,赶去城里的医馆。
医馆门口,大排长龙。
张家村的人或坐或站,身上都受了伤,表情十分痛苦。
张老四就在其中。
他看见杨明,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右腿别扭地耷拉着,显然是被人打断了。
张老四面露愧色道:“老汉无能,耽误了大官人的正事啊。”
这些村人最是老实不过,无端端被人打了,还觉得是自己的错。
“老人家这是说的什么话,是杨某没有保护好你们,是杨某的错!”
杨明安抚了他们几句,回身问道:“大夫呢?怎么还不出来救治?”
张小五苦笑道:“伤者太多了,医馆的大夫忙不过来了,只能让伤重的先进去看。”
他的右臂也挂了彩,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去别的医馆请大夫,不要怕花钱,一应支出从酒坊的账上扣!”
杨明交代张三赶紧去别处请大夫,向周全询问事情经过。
周全苦着脸道:“早上还是好好的,等中午那些衙役轮休的时候,一群蒙面歹徒忽然就冲出来了,拿着刀棍一顿打杀。”
“老汉收到消息,赶紧拿了名帖去县衙报官,可是,知县大人一再推诿,只是拖延时间。老汉搬出了东家的名号,也不管用。”
杨明眉头紧锁。
怪了,刘刀疤只是一个地痞头头,哪来那么大能量,能收买得了官府?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刘刀疤和万半城带着一帮人,施施然走了过来。
万半城看见满地伤员,大惊小怪道:“哎呀,这么这么多伤患?城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原来是你们两个人联手干的!”
杨明茅塞顿开。
刘刀疤无力收买官府,可换成万家,就说得过去了。
想必是万家觉察到了杜康酒的威胁,所以联合了刘刀疤,又收买了官府。
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酒坊将永无宁日!
杨明目光闪动。
刘刀疤冷笑道:“杨明,你可不要诬蔑刘某啊,刘某跟万小官人喝了一夜花酒,刚才还在石记吃饭呢,石家掌柜可以作证,人,怎么会是刘某打的呢?”
……